他们叫我苏念曦。
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名字是“狐狸精”、“破鞋”,以及更刺耳的,“那个带着三个拖油瓶的疯女人”。
这些称呼,像淬了毒的钉子,日日夜夜钉在我的骨头上。
故事的起点,是青石镇那间轰鸣作响的机械厂,和我拒绝厂长那只肥腻的手。
我曾是厂里最出色的技术工,能听出任何一台机器最细微的杂音。
这份本事让我成了厂长的眼中钉。
不是因为我碍事,而是因为我碍了他的好事。
他想让我成为他办公室里的红颜知己,我拒绝了。
我告诉他,我的手是用来拧螺丝的,不是用来给他倒酒的。
第二天,全厂都知道了苏念曦勾引厂长不成,恼羞成怒的谣言。
厂长夫人更是个中好手,扯着我的头发,从车间一路骂到大门口,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滚烫又屈辱。
她说我是狐狸精,是天生的贱骨头,还指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尖叫着质问我肚里的野种是谁的。
我被开除了。
我的家人,我那重男轻女的父母,觉得我丢尽了他们的脸。
我爸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知廉耻,我妈则哭哭啼啼,说我不如死在外面。
他们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光。
于是,我被赶出了家门。
那天,天灰蒙蒙的,下着冷得刺骨的秋雨。
我记得每一个细节。
雨水顺着我廉价的雨衣领口灌进去,冷得我直打哆嗦。
我背上背着高烧不退的大女儿念暖,怀里抱着饿得直哭的小儿子念辰,手里还牵着懵懵懂懂的二儿子念阳。
他们是三胞胎,早产,瘦弱得像三只小猫。
镇上的卫生所,医生看我交不出钱,只冷冷地丢下一句“没钱看什么病”,就把门在我面前“砰”地一声关上。
我蹲在湿漉漉的台阶上,用身体为孩子们挡着风雨,听着大女儿在我背上滚烫的呼吸声,和小儿子在我怀里微弱的啼哭,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路过的邻居,那些曾经夸我手巧的婶子,如今看到我都像见了瘟神,绕道而行。
有人家的狗对着我叫,那家的主人出来,丢给狗一块肉骨头,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
我清楚地听到有人在不远处议论:“看,就是她,苏家的那个破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