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魏奴杀》是由作者“探花大人”创作的火热小说。讲述了:话,似是提起过公主喜欢陆九卿的事。她便解释道,“陆大人对奴多有关照,奴心里感激,才给陆大人送酒。”许蘩非但没有恼,反而道,“小五,你教教我,我也要给九卿哥哥酿酒。”小五心里一动,机会来了。不由地盈盈笑道,“公主,兰台已经没有桃花可用了。”的确,自从过了清明,西林苑的桃花大多败了,唯有地上一层花瓣尚未被东风卷走。许蘩闻言怏然,“他说从未饮过桃花酒,虽只饮了一觞......
主角:小五许桓 更新:2024-06-11 0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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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小五许桓的现代都市小说《畅销小说推荐魏奴杀》,由网络作家“探花大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魏奴杀》是由作者“探花大人”创作的火热小说。讲述了:话,似是提起过公主喜欢陆九卿的事。她便解释道,“陆大人对奴多有关照,奴心里感激,才给陆大人送酒。”许蘩非但没有恼,反而道,“小五,你教教我,我也要给九卿哥哥酿酒。”小五心里一动,机会来了。不由地盈盈笑道,“公主,兰台已经没有桃花可用了。”的确,自从过了清明,西林苑的桃花大多败了,唯有地上一层花瓣尚未被东风卷走。许蘩闻言怏然,“他说从未饮过桃花酒,虽只饮了一觞......
小五惊慌醒来,才知适间不过是一场黄粱梦罢了。将将要舒一口气,却察觉那股泉眼依然向外淌着。
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
是血。
她太熟悉血了。
脑中随即轰然一声响。
她把那洁癖公子的卧榻弄脏了,身上的广袖曲裾定也被浸染透了。
她知道自己有多处内伤,但那处从未流血。
母亲故去得极早,从来无人教导她女子这一生都将会发生些什么,因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暗沉沉的阴影遮住了眼前的光,抬头见许桓一身皎玉色里袍正负手立在榻前,那漆黑如点墨的眸子神色不定,内里的情绪叫人辨不分明。
小五心中惴惴,在他面前越发觉得自己肮脏污秽,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下意识地扯来锦衾将自己紧紧裹住。
偏偏那人命道,“下来。”
小五双颊发白,却不敢逆他,踟蹰着坐起身来,又迟迟再不肯动一下,瑟瑟望着那人,益发喘不过气来。
但凡起身离了榻,那人立刻便会发现她遗下的污血。
他洁癖甚重,见此定怫然不悦。
那人嗤笑一声,长眉一挑,“怎么,想留下过夜?”
小五的脸颊乍然红了起来,她的惊惶不安在他居高临下的打量下无处遁形。
她不怕许桓赐死,但惧怕他的折辱。
心中栗栗危惧,不由得屏气敛声,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公子恕罪......”
“嗯?”
那人眸光一沉,果然没有听清。
小五骇得眼底沁泪,她垂下眸去求道,“公子恕罪......”
那人凝眉,“你有何罪?”
见她不答,又不动,他失了耐心,一把拽起她的手臂便将她拽下了卧榻。
所幸拽得不是伤处。
小五轻吟一声,顾不上疼,忙垂头跪稳了,“公子恕罪!”
内室一时寂无人声。
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似金鼓喧阗,又如银瓶乍破,几乎要从喉腔之中迸将出来。
她偷偷去瞧许桓。
那人望着茵褥上那一小滩殷红怔了片刻,待缓过神来眉眼瞬间冷了下去,薄唇轻抿着,扬起手来便要朝她掴下去。
小五惊惧交织,想躲又不敢躲,只得紧紧闭上眼睛,等那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但那人缓缓垂下手去,那一巴掌并没有扇下来。
他大概也想不明白,因而只是凝眉问道,“怎会有血?”
血还在汩汩往外涌着,小五深埋着头,她不知道,她猜自己一定是要死了,也许中了毒,也许内伤发作,只是喃喃回道,“公子恕罪,奴不知......”
那人神情冷肃,“那便叫医官来看。”
小五羞于启齿,又不敢被人知道,头愈发地低了下去,“奴没有事,奴给公子清洗干净,公子不要召医官!”
他愈发疑惑,眉梢紧蹙,似乎还要说什么,忽听有细碎的脚步声走来,很快有寺人在外禀道,“公子,陆大人来了。”
那人冷肃的眼眸从她身上掠过,继而命道,“叫他进来。”
寺人一怔,茶室是许桓独处的地方,多少年都不许旁人进来,寻常军师来,亦都是在正堂议事。
寺人忙恭敬应了,不久陆九卿推开木纱门,解履进了茶室,躬身施了礼,“公子......”
正要说话,却瞥见内室尚有旁人,忙止住了口。
许桓尚在内室立着,随口问道,“何事?”
“是王叔的事。”
许桓这才回过神来,将将要转身出去,却又忽地顿了下来,“九卿,你来。”
陆九卿忙应了,上前几步进了内室。
“她流了许多血,不肯见医官。你懂些医理,看看怎么回事。”
小五的脸唰得一红。
她没想到许桓竟叫陆九卿来看。
陆九卿应了一声俯身便要把脉,小五慌得往后一退,“大人!”
陆九卿温和笑道,“把脉,姑娘不必害怕。”
她的双手掩在广袖里紧紧绞着,指甲嵌入了掌心却浑然不觉,颤着声道,“小五无事。”
许桓便朝榻上扬了扬下巴,陆九卿循着他的眸光看去,很快便了然笑道,“公子不必担心,是女子癸水。”
许桓眼眸微眯,“什么癸水?”
想来他从不曾碰过女子,自然不知癸水是什么东西。
小五也不知道什么是癸水。
陆九卿便引许桓离开内室,低声道,“《寿世保元》中写了,‘室妇十四岁,经脉初动,名曰天癸水至。’公子勿忧,姑娘这是成人了。”
小五愈发脸红,透过木纱门偷偷往茶室瞥去,陆九卿的声音亦是愈发低了,“公子不如放她回去,该怎么做,槿娘自会教她。”
便见许桓转头朝她望来,一双丹凤眼里溢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小五慌忙垂下眉来,长长的睫毛似小香扇般将那人若有所思的目光挡了回去。
料定此时罗裙定然湿透了,分明是如芒在背,却一动都不敢动,便垂着头窘迫地跪坐原处。
好一会儿过去,竟见陆九卿进了门,继而一张大氅裹在了她身上。
小五讶然抬眸,没想到陆九卿如此细心。
他还温声说道,“姑娘先回去罢。”
小五心中十分感激,一双素手抓紧大氅起了身,屈身施了一礼,却又不敢再去看他,只是细语道,“多谢大人。”
陆九卿含笑点头。
小五仓皇往外逃去,亦不敢再看茶室里的人,连丝履都忘记穿上,穿过木廊便要往住处奔逃。
及至一双脚落进冰凉的雪地,才想起来丝履尚留在木廊上。
这丝履仅有两双。
寺人只发放了两双,来时穿的全都被丢弃了,说是进了兰台便不许再穿外头的破东西。
倒也是,这里头就连寺人婢子的衣袍鞋履都是她这辈子也买不起的云锦华缎。
丢不得。
小五悄悄转头往茶室看去,室内那两人正兀自说话,她腆着脸偷偷溜了回去,隐在木纱门后蹑手蹑脚地将丝履拖了回来。
她拖得很慢。
不过一点点的沙沙声。
她敢保证自己藏得很好,连脑袋都没有露出来,室内的人不会发现。
但听里头的人叙话声一顿,继而笑道,“命人洗干净了,再收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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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从这一日起,许桓待她明显好了不少。
许她在听雪台将养身子,也吩咐下去每日命医官把脉开药,右臂基本痊愈了,但因先前误了医治,胸闷气短的病根到底是落下了。
槿娘虽不甚高兴,但也没什么法子,只是一个人生些闷气。但自从得知小五尚未侍奉便来了癸水,又仿若什么不快都不曾有过一般,又开始成日往前院溜达,企图寻个机会面见许桓。
她自视甚好,如今一打扮更是风姿无双,她才不信许桓竟会看不见这样的美人。
她私心里盘算着,除非许桓有断袖之癖,不然,总不可能一辈子不碰女子。
这世上呀,哪儿有什么难事,若果真有,不过是没有做到位罢了。
日日待在听雪台能有什么出息,规矩是规矩了,规矩了便别想有出头的日子。
槿娘正是深知这一点,这才有机会从易水爬到兰台来了。不然,只怕大半辈子都得耗在易水干些粗使的活计,等人老花黄了还要被人赶出别馆。
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若不然,她怎么不见别馆有年老色衰的嬷嬷呢?还不是清一色年轻轻水灵灵的姑娘家,这其中的门道她是一清二楚。
原先还能有一颗平常心,自觉得凡事尽力便罢了,实在不必强求。自从在兰台见识了这泼天的权势富贵,槿娘哪里还按捺得住,一门心思地削减了脑袋往许桓跟前钻。
她自有一番打了鸡血般的信念:总之天道酬勤,只要坚持不懈,总有出头之日。
因了小五从不与她争抢,槿娘便愈发地待小五好,汤药一顿不落地给煎着熬着,自己能干的便从不要小五动手。成日里和颜悦色的,开口亦是温温柔柔地叮嘱。
“万事皆有姐姐呢,你身子不好,若下回公子传召,你便推了拒了,你放心,姐姐这里的好处可是大大的有!”
小五的心思不在这里,自然便没有不应的。
她乐得清闲,又不必做什么活计,人在听雪台将养着,身子一日比一日地好了起来。
听槿娘说离听雪台不远便是西林苑,那里养着三只白麋鹿,都是公子与他的将军们活捉回来的。
槿娘还说,麋鹿虽在草原常有,白麋鹿却十分少见,魏国那样的地方更不会有。西林苑的白麋鹿麋角大如树冠,质坚如石,逢春脱换,周而复始,犹如永生,如同神物一般。
槿娘还说,西林苑还养着公子的猎犬和青狼,也都是公子与将军们捕来的,魏国谁人会有公子这样的身手胆识,满腹的韬略,又能文能武的。
槿娘劝她多去西林苑走走,还说,“虽说郑寺人寻不着人自然就走了,却也不是姐姐有私心,去看看麋鹿长长见识也好。”
还说,“你不是喜欢桃花?西林苑那株古桃树得有上百年了,开得极好极好,你虽见过桃花,却未必见过那么老的树,没事儿去看看呗!”
还好心提醒,“只去看麋鹿桃花便罢,离那青狼远些,嚎嚎起来怪吓人的,小心吓掉你小命儿!”
小五听了十分心动,天一暖和,果真便去了西林苑。
西林苑离听雪台不远,走过去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想来兰台府实在是大,听雪台以南是亭台楼阁,以北竟是一大片园林。
看见了那棵上百年的古桃树,红粉粉的一树花夭灼如云,亭亭如盖,还有一根粗粗的枝桠拖到了地上,亦是千头万朵,红粉粉的一大片,她从未见过这般古老的山桃,心里喜欢得紧。
也见到了正在苑林食蒿食苹的几只麋鹿,她也从未见过麋鹿,白色的不曾见过,棕色的亦不曾见过。
白日里并不听见狼嚎声,大抵是夜里才会有。
小五心里喜欢,因而便常来。只是日光甚好的时候在古树下闲坐,听风,观花,看云,赏鹿,便已是人间佳事。
有一日原是十分寻常,她靠在树下小憩,忽有什么似在蹭她的一截小腿,睁眸看去,竟是一只黄色的小狗在一旁拱来拱去,毛茸茸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小五见了亦是喜欢,抱起来爱怜地抚摸它的小脑壳,轻柔问道,“小狗,你从哪里来的?”
小狗只是哼哼唧唧,乖乖在她怀里窝着,两只小耳朵在和风里轻晃。
她不免问道,“你也没有人要吗?”
小狗呜呜叫了一声。
忽听有人笑吟吟问,“你是小五吗?”
小五蓦地转身,见一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明眸皓齿,光彩照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答道,“我是小五。”
“哥哥与我说起过你。”
那少女背搭着手走来,睁着一双盈盈美目,看起来十分娇俏可人。
想必这便是公主许蘩了。
小五原以为自己是见不得人的,不曾想许桓竟与旁人提起过她。
可惜许蘩说的是,“哥哥说你是他的战利品。”
小五黯然垂眸。
是了,她是许桓在魏国缴获的战利品,连人都算不上罢。
许蘩兀自说道,“我才不这么想。”
小五抬眉看她,见许蘩眸光清澈,并无半分低看她的神色,亦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模样。
许蘩曼声笑道,“这是雪狼,不信你唤它。”
“雪狼?”小五奇道,原来小狗也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于是她唤了一声,“雪狼。”
雪狼闻声舔了小五一口,甚至还摇起了尾巴,许蘩见状掩唇大笑起来,坐下来便拉住了小五的手。
“和我说说魏国的事吧,我还从没去过魏国呢。”
“公主想听什么事?”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有舅舅和大表哥。”
“那你父亲母亲呢?”
“都不在了。”
“听说你大表哥是魏国公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五抬起头来,眉眼清润,“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大表哥好了。”
许蘩便笑,“你觉得大表哥和我哥哥比怎样?”
小五心里暗道,自然是大表哥好,也只有大表哥好,许桓是连大表哥的一丁点儿都比不上的。
她字斟句酌,柔声细语道,“公主若见了大表哥就明白了。”
许蘩好奇道,“哥哥不好吗?”
小五不说话。
但她心里给了答案——不好,一点都不好。
见她不语,许蘩便笑着推她,“你说呀!快说呀!”
小五经不住许蘩的推搡,抱着雪狼轻声道,“不好。”
许蘩噗嗤一声笑起来,似泉水一样泠泠作响,“哥哥若知道了,定......”
“阿蘩。”
一声冷如淬冰的话打断了许蘩。
小五心里倏然一跳,慌忙起身施了礼,见许桓面色冷凝,眉峰分明,眸中是一片晕不开的墨色。
方才的话,还不知听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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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平三年十二月二十三,农历小年,宜生火作灶,忌移徙远行。
一行人便在易水又小住了一日。
小五的生辰便是小年,因而前一夜虽不曾入眠,但心里却隐隐有些欢喜。
过了小年,再过几日便是除夕,若能熬到正旦,她便十六岁了。
白日里许桓也并没有什么吩咐,她清闲了不少。至暮云四合,那人却又专门命小五去庖厨举炊。
因是小年,庖人备了许多新鲜食材,她见有新鲜的青萝卜堆在案上,也有缚着的鸡鸭在地上咕咕打鸣,便用青萝卜炖了一锅老鸭汤,又幹了面条煮了。
她心里想着,等许桓吃完,她便也能喝上一碗老鸭汤,再沾沾他的光,吃几口长寿面。
此时天色将暝,别馆外是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那易水城千家万户的烟花断断续续地窜到夜空,又“轰”地一下炸裂开来,能听到有人兴高采烈地击掌欢呼,给这孤凉的异国他乡倒也平添了几分热闹。
小五端着小鼎进了内室,一股暖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的金蟾香炉正悠悠焚着香。
而许桓正往牛角杯中倒着什么,他掌心里是裴孝廉留下的那只小瓶,她知道内里盛满了鸩毒。
见她来,他抬起了眸子,用她从未听过的声色温和说道,“你叫小五。”
他第一次叫“小五”这个名字,从前他说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因而只称“魏俘”。
父亲母亲都这般唤她,大表哥也如此唤她。外祖母从不叫她的名字,舅母也只唤她“不值钱的”,表姐叫她“要饭的”,二表哥虽总捉弄她,但会叫她一声“姚小五”。
许桓的声音低沉宽厚,“小五”这两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实在好听。
小五释然一笑,他愿意在她死前给她做人的尊严。
她轻声回道,“是,小五。”
那人朝她举起了牛角杯,眼里泛着罕见的柔光,“过来。”
小五却眸中一酸,知道他要赐死了。
恍然行至案前,将老鸭萝卜汤与长寿面置于案上,原想问他“公子要赐小五死了吗?”,到底是没有问,怔然望了他片刻,出口时却是,“我从前为外祖母侍疾,煲过萝卜老鸭汤,外祖母喜欢喝,说能驱走寒气......”
她是没怎么喝过的,她在外祖母家不过是比嬷嬷婢子们好一些罢了。但外祖母那样严苛的人既说好喝,想必是好喝的。
他垂眸望着两样饭食,眉眼清润,也许还含着一闪而过笑意,小五心神恍惚,因而未能留意,只听他问,“小年这晚,燕国一向吃饺子,魏人吃饺子吗?”
小五点点头,穷苦人吃野菜饺子,官宦人家才能吃上肉馅饺子。但不管是怎样的人家,小年这一晚大多是要吃饺子的。
小五温静笑起,仿佛他们已是故友一般,“从前家里在小年总吃清汤面。公子想吃饺子,我这便去做。”
他亦是笑道,“不必了,那我也尝一尝。”
小五一笑,为他盛好了面,又另盛了一碗老鸭汤,他挑起清汤面便仔细品尝起来。
他吃得很香。
她便问,“能不能借公子的笔墨一用?”
许桓神情复杂,默然点了头。
小五在案上寻了一卷干净的竹简,拾起毛笔蘸了墨,便埋头落笔,洋洋洒洒写了许多。
那人问,“你在写什么?”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底的黯然,她笑道,“食方。”
她写的小篆体正势圆,含筋抱骨,那人见了又问,“谁教你写的字?”
小五笑起来,一双桃花眸子闪着光,“是大表哥。”
母亲走得早,自她记事起,父亲身子便不好,实在没有精力教她什么。
她的小篆都是沈宴初一个字一个字教出来的。
这世上如今唯有沈宴初待她好,可惜,可惜他亦是生死难卜。
她把许桓常吃的饭食一一记在了简上,待写完搁了笔,垂头轻轻吹干墨水,继而缓缓推给了许桓,微微笑道,“公子若哪日想吃魏国的粗茶淡饭,便命庖人按食方做,味道是一样的。”
那人眉心蹙着,没有说话。
小五心中一叹,便也不再说什么,跪伏在地朝他深深一拜,“拜别公子。”
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因而起身时面色沉静平和,不吵不闹,也并没有什么可哀求的。
她双手捧着牛角杯退出内室,恍恍惚惚地在木廊坐了下来。
天色阴阴的,这饕风虐雪还兀自铺天盖地下着,似是没个尽头,西北风如刀割脸,她在小年夜的风雪里微微发抖。
酒色清浅,早与方才的鸩毒融为了一体。
她想好好地为自己哭一场,小五呀,都没能吃上最后一碗长寿面,也没能喝上一口老鸭汤。
灯枯焰弱,人寂影残。
外头的鞭炮声逐渐小了起来,空中只有零星的烟火发出微弱的啪啦声。
回过神来见裴孝廉的身影立在对面檐下,正怀中抱剑冷冷地盯着她。
她是魏人,没有燕人能容得下她。
小五婉转叹了一声,她仰起头,眸中清波流转,旋即将鸩酒饮了下去。
那鸩酒顺着喉腔入了五脏之内,胸腹之间是随之而来的烧灼。
牛角杯“咣当”一声坠了地,在木廊上弹跳几下,最后摔进了庭院厚厚的积雪里,再没有一点声响了。
小五缓缓倒在木廊上,温黄的烛光透过木纱门洒在身上,她很冷,半睁着眸子望着这茫茫无穷尽的夜色,恍恍惚惚中好似看见一双丝履停留在面前。
那丝履上堆着绯色的袍角,呈出好看的弧形来。
她的意识逐渐昏沉,她想抬头看看他,但那人身量太高,她撑不起益发沉重的脑袋。
罢了。
这时候还愿意来看她的一定是沈宴初罢,她宛然笑起,眼角却不禁滑下泪去,喃喃唤道,“大表哥......”
大表哥,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小五一定紧紧抓牢你的袍袖。
好似看见裴孝廉穿过庭院冒雪疾步走了过来,声音依旧粗里粗气的,“公子,末将拖出去埋了。”
哦,原来身前的是公子许桓。
他说了什么,她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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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两声,三声,四声......
雨打芭蕉般,滴滴打在了青绿的竹简上。
红绿分明,晃了小五的眸子。
恍然一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伸手往鼻尖一探,果然温热粘稠,一片腥红。
心头倏然一跳。
她想,完了。
她弄脏了许桓的书简,也即将弄脏他的软席,进而弄脏他的茶室。
他那样好洁的人,必是要把信简的帐与她一同清算。
她几乎料到了马上到来的急风暴雨。
仓皇去寻帕子,帕子却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赶紧抬手掩住鼻子,另一只手忙乱地攥着袍袖去擦拭竹简。
胸口如坠深潭一般闷闷地喘不过气,她能感受到鼻尖的血很快洇透了袖口,不知还要流出多少来。
忽听案后那人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缓缓地抬起头来,猝然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那人正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五颤着声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打着冷战。
那人眉心微蹙,命道,“躺下。”
小五不肯,只是屏声敛气跪坐席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起身几步行至近前,扣住她的后颈便将她平放在地,又拿帕子掩住了她的鼻尖,“不想死便躺好了!”
小五不想死,她老老实实地躺着,似一尾失了水的鱼般剧烈地喘气。见那人转身推开木纱门便要出去,小五撑起身子叫道,“公子救救槿娘罢!”
那人蓦地扭头看她,只是冷声重复命道,“躺下!”
他惯是气势慑人。
那一双凤目里凛冽的目光亦是骇人。
小五不敢忤逆他,低眉顺眼地躺了下来。
医官很快便奉命赶来,把了脉,也开了药,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斟酌良久,也只说是辕门摔下后脑中的淤血还在,五脏六腑的伤也没有好全,今日大约是受了累因而颅内充血,又压迫到了胸肺的缘故。
只能先止了血,又开了温和调理的药方,之后再慢慢察看。
小五心里空空落落的,血虽止住了,脑中却千头万绪,纷繁复杂,一时间仿佛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心猿意马的。
医官一走,茶室便清净下来。
她兀自躺着,槿娘约莫还在那棵青松上吊着罢。
身旁仍是满满的竹简,凌乱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忽听那人道,“不该生的心思,便死在心里。”
可什么才算“不该生的心思”呢?
她是魏人,想回自己的母国,怎么能算“不该生的心思”呢?
小五怅然低道,“奴是公子的战俘,奴没有别的心思。”
那人微微笑道,“最好如此。”
她不解,便问,“公子为何只罚槿娘,却不罚奴?”
那人平道,“你算家书,她是通敌,自然不同。”
也是,魏人通信算是家书,燕人送信便是通敌,已是家国大事了。
小五从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槿娘也是没有想过的。
她才十六,槿娘也不过十九,是她们把“仁”与“义”想得过于简单。
因而才不能求仁得仁。
小五缓缓爬起身来端然跪起,继而低声开口,“槿娘不知这算通敌,公子放过她罢。再吊下去,她会死的。”
见他淡漠不语,她怃然轻叹,“奴在燕国只有槿娘一个朋友,再没有别人了。”
小五不知道她与槿娘算不算朋友,不管是帮衬、谋私还是利用,但总归身在同一个战壕,便算是“同袍”了。
她在燕国是异类,难得能有人与她作同袍。
许桓淡淡地应了一声,虽没有明言,但大抵是应允了罢。
小五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心里想,应允了便好。
槿娘不能死,起码不能因她而死。
上位者要一个人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而许桓饶了她,也恕了槿娘,那么,他总不算一个太坏的人罢?
或者说,便如她初见许桓时想到的——公子定是个很好的人罢?
那时她暗暗想着,定然是的。
汤药煎得也很快,寺人毕恭毕敬地立在门口禀道,“公子,药煎好了。”
小五已极是疲累,她接了药来,黑乎乎的一碗,仰头便饮了下去。
又呛又苦,难以下咽。
细细想来,自辕门一摔,每日都是饮不完的药。
她恨极厌极了这具病恹恹的身子,从前也是跟着沈宴初在军中摸滚打爬数年的人,杀起人来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如今困在兰台,饥不欲食,弱不胜衣。
即便要逃,三好两歹的亦是力不从心。
那人又问,“以后还写么?”
他漆黑的眼瞳,如化不开的浓墨。
此时也只是平静地说话,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五闻言微微摇头,“不写了。”
不写了,写一回便要了槿娘半条命。
不写了,写了又如何,照样送不出去。
燕国女子挤破脑袋想进的兰台,对她却是一道永远翻不出去的樊笼。
不写了。
也不想了。
这辈子也回不去魏国了。
她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就老死在兰台罢。
安分守命,束身自好。
她喃喃道,“公子宽心,再也不写了。”
这一辈子那么长,却再也见不到大表哥了罢?
她的大表哥呀。
那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却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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