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没有任何质问,也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惊讶。
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我,又或者,早已洞悉了我所有的狼狈和挣扎。
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对我点了一下头,动作快得像幻觉,随即迅速移开视线,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融入了前方三三两两的学生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那个细微的点头,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却在瞬间引爆了我心中积压的所有情绪洪流。
那里面没有胜利者的姿态,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理解?
还是彻底的放弃?
我僵在原地,手中那张崭新的支票被风吹得边缘微微卷起。
香樟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像无数细碎的叹息。
去系办的路就在前方,只要交上支票和检讨,或许就能暂时躲过最严厉的处分,保住那张毕业证。
可陈默那苍白虚弱的脸,那个无声的点头,还有她消失在人群中的单薄背影,像一幅不断循环播放的默片,死死地钉在我的脑海里。
那笔钱,那笔父亲打来的、带着沉重代价的钱,此刻捏在手里,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把它交上去,换来的只是一个虚伪的“从轻发落”,一个用金钱勉强糊住的、终将溃烂的伤疤。
而陈默呢?
她可能真的会带着那份退学申请,带着那个她至死都要守护的秘密,带着她母亲的生计,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校园,回到那个我看不见的、沉重的现实里去。
寒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我脚边掠过。
我站在香樟树的阴影下,看着陈默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支票。
系办大楼灰色的墙壁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压抑。
两条路,清晰地摆在面前:一条是保全自己,用金钱和虚伪的检讨换取表面的平安;另一条……是走向未知的深渊,去面对那个被我伤害至深的人,去撕开那个由我亲手制造的、荒谬而沉重的秘密。
沙沙……沙沙……树叶的声音,像是催促,又像是嘲弄。
---支票最终没有交到系办老张的手里。
它被我夹进了那本几乎没怎么翻过的《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教材里,塞回了书架最底层。
那本教材的书脊上落满了细灰,像一个沉默的隐喻。
检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