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保‘他’?”青杏声音发紧,“可老爷若知道您与镇北将军府有牵扯......”
雨声渐密,沈知意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桃花瓣,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我必须知道真相。”她轻声道。
青杏闻言一怔,抬头望向烛光中的少女。十三岁的小姐身形单薄,肩头还带着未褪的稚气,可那双眼睛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执拗。
“小姐......”青杏喉头滚动,“您才十三岁,这些事......”
“十三岁怎么了?”沈知意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细碎的颤抖,“母亲去世时也不过双十年华。”她攥着令牌的手微微发抖,桃花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嬷嬷说,母亲走的时候,窗外的梅花突然都开了。”
窗外一阵风过,烛火剧烈摇晃。光影交错间,青杏恍惚看见小姐眼角闪过一抹水光。
“其实......”沈知意忽然苦笑,“我本该早些查的。”
青杏屏息,她知道小姐要说出那个困扰她多年的疑问——为何等到现在?
“那年冬天特别冷。”沈知意忽然轻声说,目光穿过青杏,落在某个遥远的点上,“嬷嬷说,母亲拼尽全力生下我,连抱都没抱一下,就......”她声音哽住,指尖无意识地在令牌上描摹那朵桃花,“这令牌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他们说,是母亲挣扎着从怀里掏出来的。”
青杏望着烛光下小姐单薄的身影,喉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想起府里老人口中的传言,说夫人临终前突然回光返照,死死攥着接生嬷嬷的手说了句“等桃花开时”,然后就咽了气。
十三岁的少女本该在闺中习字绣花,可自家小姐却要背负这样的重担。
青杏想起夫人去世那年,整个沈府笼罩在寒冬里的死寂,连啼哭的婴孩都被视为不祥。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出来时鬓角都白了。
“小姐......”青杏膝行两步,声音发涩,“您还记不记得,去年您染风寒时老爷说的话?”
沈知意身形一僵。那是她记忆中父亲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高烧中的她迷迷糊糊喊着母亲,父亲竟破天荒地坐在她床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你的眼睛像极了你母亲。”
当她追问母亲的事时,父亲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等你及笄,”他摸着她的额头说,“等你长大些,父亲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记得。”沈知意声音轻得像片雪花,“父亲说,母亲最喜欢下雪天。”她突然苦笑,“可母亲偏偏死在下雪天。”
青杏看见一滴泪砸在令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窗外风声呜咽,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沈知意猛地攥紧令牌,桃花纹路深深嵌入掌心,“昨夜我又梦见母亲了,她站在雪地里,一直对我摇头......”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青杏看见一滴泪砸在令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窗外风声呜咽,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小姐!”青杏突然重重磕了个头,“奴婢这就去查,就算拼上这条命——”
“谁要你的命?”沈知意一把拽起她,冰凉的手指紧紧握住青杏的手腕,“我要你们都好好活着。”她眼底燃着两簇幽暗的火苗,“母亲的事要查,但不必打草惊蛇。从明日开始,你每日去书房伺候笔墨。”
青杏一怔,随即会意。老爷的书房藏着整个沈府的秘密,而小姐要她做的,是当那根撬开缝隙的银针。
“还有,”沈知意松开手,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方褪色的帕子,“找机会把这个给西角门的张婆子,就说......是故人之物。”
烛芯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帕角那朵血色梅花格外刺目。青杏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夫人当年的绣样!
“小姐怎么会有......”
“嬷嬷临终前塞给我的。”沈知意抚过帕子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忽然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你看,母亲绣工真差。”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个歪斜的“沈”字,“嬷嬷说,这是母亲怀着我的时候绣的,那时候她总是孕吐,连针都拿不稳。”
青杏鼻尖发酸。她小心地收好帕子,抬头时却发现小姐已经挺直了背脊。烛光里那个单薄的身影,此刻像柄出鞘的短剑,寒芒内敛却锐不可当。
“对了。”沈知意突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个油纸包,“桂花糖,给你的。”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柔软,“嬷嬷说,母亲最爱吃这个。”
青杏愣愣接过,甜香混着眼泪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突然明白,眼前这个会偷藏零嘴、会为母亲绣工发笑的小女孩,和那个执意要查真相的小姐,从来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