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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重臣、通敌国!祸国妖妃杀疯了梁恪谢灼宁 全集

朝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谢灼宁死了。大邺国举国欢庆。“听说了吗?那个祸国妖妃终于死了!”“啊?怎么死的?不是说皇上舍不得动她吗?”“害,她通敌卖国,起兵造反,想自个儿当皇帝,那谁能忍得了?”“啧啧,一个女人,野心这么大,死了也活该,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提起谢灼宁,老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她是镇阳侯的女儿,先帝钦定的太子妃。却作风放荡,四处勾搭男人,听闻不少朝中大臣,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她还心狠手辣,嫉妒心重,后宫妃嫔但凡得宠,都会被她以各种手段打入冷宫!到最后她甚至都懒得避讳了,公然结党营私,玩弄权术,罗织罪名,构陷忠良,将朝廷变成她的一言堂!每日参她的奏折雪花一样地飞入宫中,却全都被皇上压下。谁都知道,当今圣上爱她入骨,宠她没边,不舍得动她...

主角:梁恪谢灼宁   更新:2025-05-17 22: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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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梁恪谢灼宁的其他类型小说《杀重臣、通敌国!祸国妖妃杀疯了梁恪谢灼宁 全集》,由网络作家“朝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灼宁死了。大邺国举国欢庆。“听说了吗?那个祸国妖妃终于死了!”“啊?怎么死的?不是说皇上舍不得动她吗?”“害,她通敌卖国,起兵造反,想自个儿当皇帝,那谁能忍得了?”“啧啧,一个女人,野心这么大,死了也活该,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提起谢灼宁,老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她是镇阳侯的女儿,先帝钦定的太子妃。却作风放荡,四处勾搭男人,听闻不少朝中大臣,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她还心狠手辣,嫉妒心重,后宫妃嫔但凡得宠,都会被她以各种手段打入冷宫!到最后她甚至都懒得避讳了,公然结党营私,玩弄权术,罗织罪名,构陷忠良,将朝廷变成她的一言堂!每日参她的奏折雪花一样地飞入宫中,却全都被皇上压下。谁都知道,当今圣上爱她入骨,宠她没边,不舍得动她...

《杀重臣、通敌国!祸国妖妃杀疯了梁恪谢灼宁 全集》精彩片段


谢灼宁死了。

大邺国举国欢庆。

“听说了吗?那个祸国妖妃终于死了!”

“啊?怎么死的?不是说皇上舍不得动她吗?”

“害,她通敌卖国,起兵造反,想自个儿当皇帝,那谁能忍得了?”

“啧啧,一个女人,野心这么大,死了也活该,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提起谢灼宁,老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

她是镇阳侯的女儿,先帝钦定的太子妃。

却作风放荡,四处勾搭男人,听闻不少朝中大臣,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她还心狠手辣,嫉妒心重,后宫妃嫔但凡得宠,都会被她以各种手段打入冷宫!

到最后她甚至都懒得避讳了,公然结党营私,玩弄权术,罗织罪名,构陷忠良,将朝廷变成她的一言堂!

每日参她的奏折雪花一样地飞入宫中,却全都被皇上压下。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爱她入骨,宠她没边,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只是碍于朝中大臣的一致反对,才没将她封为皇后,只给了个妃位。

可她仍不满足,竟伙同镇阳侯勾结敌国,挟持当今圣上,意图谋朝篡位,最终被赶来护驾的飞云卫万箭穿心而亡!

一代妖妃,就此陨落。

听说她死后连尸身都无人收敛,被随意丢在乱葬岗,被野狗野狼撕扯吞噬。

她死的这一日,街上的鞭炮放的震天响,跟过年似的。

……

谢府花园。

“灼宁表妹,我是真心心悦于你的,你跟我走好不好?”

书生模样的男子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身上穿着一件深蓝锦衣,料子洗得微微发白。

谢灼宁瞧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一双杏眸浅浅眯起。

她竟重生了。

回到了十七岁,与梁恪私奔之时。

梁恪是她大伯母的娘家外甥,家境贫寒,在谢家借读。

前世她少不更事,被他哄骗几句,便以为遇到真爱,不惜抛弃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与他私奔。

结果没跑多远,两人便被谢家家丁抓了回来。

梁恪怕受皮肉之苦,立刻把全部过错甩在她的身上,说都是受她蛊惑勾引。

她被打个半死。

浪荡名声,人尽皆知。

没想到老天爷眷顾,竟让她回到大错尚未铸成之时。

想到这儿,谢灼宁忍不住勾起唇角,“呵”地轻笑出声。

她杏眸明亮,样貌惹眼,像浓墨晕开的春色,一笑间,就连声音也娇娇媚媚的,仿佛带着钩子。

梁恪抬眸盯着她,都看痴了,“灼宁表妹,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哦,对我好?”谢灼宁明眸皓齿,扯开一抹讥诮弧度。

“带我私奔,辱我名节,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你年年下场,却至今一介白身,拿什么对我好?”

“上有生病在床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一大家子全靠大伯母接济,你觉得我嫁给你能落什么好?”

明明声音那么好听,可一字一句地砸过来,却砸得梁恪头晕眼花,脸色煞白。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字语,“我以为灼宁表妹不是那么庸俗的人,没想到你跟旁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势力!”

谢灼宁轻嗤,“我看你倒跟旁人挺不同的,一般人哪有你这么无耻、这么厚的脸皮?”

“还有,你是大伯母的外甥,跟我家可没什么关系,当不起你一声表妹,梁公子下次还是唤我一声谢大小姐吧!”

她退后两步,楚河汉界,划得分明。

哄了那么久,马上就要到手了,梁恪怎能甘心?

他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抓她,“你若不跟我走,我便把我俩的事宣扬出去。反正今日谢老夫人大寿,满京城的权贵都在谢家,你觉得到时候,太子还会要你一个残花败柳?”

谢灼宁眯了眯眼儿。

怪不得梁恪要选在今日私奔,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自己不从,他就闹个鱼死网破。

私奔对男子而言,不过是一点花边轶闻。

可对女子来说,几句谣言,就足以毁掉她的一生!

谢灼宁不禁笑了笑,笑得惹眼明媚,眼神里却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辣。

抬起腿,她对准梁恪裆部就是狠狠一脚,“狗东西,去死吧!”

她看着娇弱,可身为镇阳侯之女,哪儿能不会几招功夫?

一脚下去,梁恪裤裆竟渗出血来,疼得他双手紧捂,满地打滚,“啊,好痛,好痛啊……”

谢灼宁却仍不解气,捡起花圃里的石头,对准梁恪脑袋上就是一砸。

血顺着脑袋流淌下来,他腿一蹬,人便不动弹了。

谢灼宁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锦帕,“找到了!”

上一世,梁恪就是拿着这张偷来的锦帕,说是她给他的定情信物,亦成为她与人私相授受的铁证。

这一世,她是断然不会再走从前的老路了。

将锦帕收好,她又找了个麻袋来将人套上,拖着人就往后院走。

私奔之事,自家那大伯母可没少在背后出谋划策。

礼尚往来,她自然也得给自家大伯母回一份厚礼!

今日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所有人都在前院忙活。

谢灼宁顺利来到大房所在的金玉堂,将梁恪往卧房里一扔。

正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一转身,却被人撞见个正着。

“你干什么?”

干什么?

那当然是干坏事了!

干坏事怎么能给人瞧见呢?

谢灼宁瞧见路边有块板砖,她捡起来掂了掂,似乎比刚才那块石头更趁手,便藏在身后,笑盈盈地朝人走了过去。

才下过一场春雨,雾蒙蒙的,像笼罩一层薄纱。

可即便如此,依旧能瞧出那人身量挺俊修长,一拢华贵白衣,玄纹云绣,透着冷峻与尊贵。

再近些,终于看清他的脸。

眉目水墨一样的干净,清冷冷似不染红尘。

一个男人,竟好看得这般不像话。

谢灼宁本来想好的话,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忘了个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愤怒与怨憎!

“干什么?干你大爷!”

一股怒气从心底起,她拎着板砖就冲了上去,想把他拍个稀巴烂,拍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下一秒,男人三尺长剑锵然出鞘,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盯着她瞧了眼,似乎认了出来,“谢大小姐,本王与你有仇?”


当然有仇!

谢灼宁盯着眼前男人的脸,咬牙切齿。

就是他,萧晋煊!

上辈子在千秋殿外用箭对准她,声音冷冰冰的,跟凉水里浸过似的,“祸国妖妃,罪该万死!”

他的箭,又快又准,话音落下的同时,箭也径直穿过她的喉咙。

她最怕疼了,血喷涌而出,把她的视线都模糊了。

那会儿她想,若有下辈子,她必要他比自己疼上十倍百倍,方消心头之恨!

可没想到重来一世了,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抵着脖颈的长剑,冰冷森森,一寸一寸地逼近,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割断她的喉咙。

“误会误会……”她挤出一抹笑,“你先把剑拿开,听我解释……”

萧晋煊收了手,“说吧。”

没曾想下一瞬,就被一道娇软身躯扑了满怀,嘟着嘴俏俏地撒娇,“煊王殿下,你弄疼我了,要吹吹才能好~”

软香在怀,扬起的小脸儿清清滟滟的,眉眼弯成两段柔软笑弧。

萧晋煊盯着怀中人儿愣了一瞬,下一秒,脑袋“轰”地一下炸开。

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满目怒火云集,“滚!”

语气杀气腾腾,可他整个人却如石雕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谢灼宁见状松了口气。

看来是赌对了!

上一世萧晋煊一直未纳妾未娶妻,有传言说他身体有隐疾,不能让女子近身,一旦近身便动弹不得。

那会儿她还以为小道谣言不可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谢灼宁想着,要不趁着他现在不能动弹,夺了他的剑,往他身上捅上几十个窟窿眼儿,也让他也尝尝自己上辈子受的苦挨的痛?

可萧晋煊今日是来参加祖母寿宴的,若是在谢家出了事,谢家满门都脱不了干系……

看来今日是动不得他了。

但恶心他一下还是可以的。

谢灼宁娇笑一声,得寸进尺地伸出手,顺着他喉结一路抚到胸口,轻轻地打着圈儿。

“殿下明明喜欢得紧,干嘛口是心非让人家滚呢?人家会伤心的~”

谢家大小姐谢灼宁,从小按照未来太子妃的标准教养,品性才学,堪为大邺世家千金之典范。

萧晋煊想到外人对谢灼宁的评价,再看着软软似无骨一般靠在他身上的本人,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这个恬不知耻、胆大妄为的家伙,确定跟那些人说的是同一人?

他冷冶的眸子眯起,“再不放手,休怪本王不客气!”

虽然萧晋煊不能动弹失了威胁,可他的飞云卫却随时在附近待命。

谢灼宁权衡一番,来了主意,“要放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人家脚崴了,被旁人瞧见了不合适,殿下可否送我回房休息?”

脚崴了?

萧晋煊怀疑的目光往下移。

方才拿着板砖气势汹汹朝他冲过来时,不是还好好的?

见他不信,谢灼宁伸手将裙摆一撩,作势就要褪去鞋袜,“若殿下不信,大可亲自查验。”

眼见一截皙白小腿露了出来,萧晋煊慌忙别过眼睛,不赞同地皱眉,“谢大小姐身为未来太子妃,言行举止需当自重!”

“谁叫你不信的。”谢灼宁瘪着嘴,还委屈起来了。

搞得萧晋煊都在怀疑,难道是自己错了?

“好,本王送你回去。”他决定先哄她放开自己再说。

没曾想谢灼宁却一把将他腰间私印拽了下来,贴身挂在胸口,“此物我先替殿下保管着,等送到了,再还给殿下。”

私印是个人的身份象征,如何能随便予人?

萧晋煊一愕,当即伸手就要去取。

谢灼宁倒也不惧,挺了挺胸脯,似乎在说,你有本事就来拿呀!

煊王殿下要脸,到底没下去手,只能沉着一双浓云卷墨的凤眸,“你房间在哪儿?”

“跟我来。”谢灼宁装模作样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

萧晋煊见状,“本王去叫个丫鬟来扶你。”

谢灼宁似笑非笑,“然后看到我俩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本王何时与你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那刚才抱我的人是谁?要看我腿的人是谁?我身上私印的主人又是谁?”

“……”

萧晋煊一噎。

万没想到,他只是不喜被人敬酒,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竟会被一个无赖给缠上!

只是自己既不能搀她、亦不能扶她,她何苦非要让自己送她回房?

他心里警惕,提防有诈,可一路相安无事,竟十分顺利。

谢灼宁住的地方叫“风华阁”,院门口的牌匾是太子亲自提就。

萧晋煊抬眸看向前方的谢灼宁。

正逢她回过头来,一双杏眸浅含笑意,声音清越好听,“殿下,快点呀~”

他想,抛开别的不谈,单论颜色,这谢灼宁倒是担得起“灼灼明艳、风华无双”这八个字的。

入了房间,他面无表情地摊开手,“私印。”

谢灼宁哀怨地瞪他,“殿下好生无情,人家崴了脚,都快疼死了,你心里却只惦记着那些身外之物。”

想起牌匾上那三个字,萧晋煊冷冷地道,“本王离开后会派人去知会谢夫人跟太子。”

她谢大小姐如何,还轮不到他来关心。

“私印。”说话时,他的手又按在了剑柄上。

谢灼宁眼睛一眨,立刻抱着肚子,在软榻上打起了滚,“哎呀,我肚子好疼,疼死我了……”

“你又搞什么鬼?”萧晋煊怕又着了她的道,站得远远的。

可见她满脸冷汗涔涔不似作伪,又怕她当真出事,不由凑近去瞧。

谢灼宁两条藕臂一勾,便将人带到了榻上,笑得轻软如歌,似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殿下,你真的好可爱呀~”

怎么一骗一个准呢?

叫她差点都忘了他杀她时的冷冽模样了。

萧晋煊憋了一肚子火,脸上青紫交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

谢灼宁刚开口,就听到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跟说话声。

“母亲,您走慢些,别着急,定是春桃那小丫头胡说八道的,灼宁丫头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怎么可能跟人私奔呢?她身子不爽利,想来这会儿就在院儿里休息呢。”

来了,是大伯母梁氏的声音!

上一世梁恪带她离开谢府之后,梁氏买通她的贴身丫鬟春桃,将她逃走的事到处嚷嚷。

祖母从寿宴大厅跑过来,发现她不在房中,那么健朗的人,当场气得中了风,自此以后只能眼歪口斜地瘫痪在床!

眼瞧着一行人就要破门而入了,谢灼宁附在萧晋煊耳边低语,“殿下,帮个小忙呗。你也不想被人撞见跟自家未来的侄儿媳妇厮混在一处吧?”

她痴缠了他那么久,可就是为了拖到梁氏她们赶到呢。

萧晋煊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像聚集了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把门撞开!”

门外,谢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威严开口。

一旁的梁氏连忙假惺惺的宽慰,“母亲,您别气着,身体要紧,就算灼宁丫头不在房里,也肯定是起了玩心,去什么地方躲着了,没准一会儿就自个儿出来了……”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家丁撞开。

谢灼宁一个人坐在屋内的软榻上,茫然无辜地望着他们,“祖母,大伯母,你们这是……”

梁氏震惊地看着她,跟见鬼似的,“你不是跟恪儿私奔了吗?”

“大伯母,你屎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谢灼宁歪着头,一脸认真地反驳,“我跟梁公子根本不熟,怎么可能跟他私奔呢?”

梁氏被谢灼宁恶心得够呛,脱口道,“你与恪儿早就暗生情愫,互通曲款,还赠了他定情信物,现在居然说跟他根本就不熟?”

“哦?大伯母说得如此言辞凿凿,难不成是亲眼看见了?”谢灼宁眨着眼儿,无辜反问。

她娘亲在生产弟弟的时候难产而亡,亲爹又常年镇守边关,于是他们姐弟二人便被送到老宅,由老夫人跟大伯母梁氏教养。

梁氏还因对他们姐弟二人极好,在京城里博了个贤惠名声。

若是被人知道梁氏对她跟梁恪的事早就知情却不加以阻止,甚至还暗中促成此事,那可是叫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为了从此事中脱身,梁氏一直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可不知情的人,又怎会脱口说出那些话?

谢老夫人也眯起眼睛,龙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梁氏,他们俩的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梁氏见说漏了嘴,立刻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说辞,“母亲,不是媳妇存心瞒你,是灼宁丫头不让我告诉你的。她说她跟恪儿两情相悦,求着让我成全。您也知道,儿媳拿她当自家女儿,一向有求必应,哪里忍心看她伤心?”

谢灼宁听着这些话,心中冷笑。

什么有求必应?

分明就是捧杀!

把她捧得天高地厚,任性妄为,成为弃子。

梁氏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自家女儿谢晚吟推出来顶替她成为太子妃!

面上露出委屈神色,她甚至掐了把大腿,挤出两滴泪花,“祖母,我没有……”

“那梁恪长得斜眉歪眼跟个癞蛤蟆似的,家里穷得叮当响还要大伯母时时接济,我怎么可能看上他呢?”

“难道我是脑子进水了,放着位尊权贵的太子妃不当,跑去给他伺候一家老小吃苦受难吗?”

上一世梁氏时常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给她说嫁进深宫有多么可怕,又说嫁给梁恪有多好。

“太子就是日后的皇上,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你说你天天都要跟那么多女人争抢夫君,日子能好过吗?”

“女人这辈子啊,旁的都是虚的,最关键是选个会疼人的夫君。我家恪儿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人品可是没得说的。你嫁给他,那可是捡到宝咯!”

她那会儿被梁氏养的天真至极,竟当真信了那些鬼话,跟梁恪私奔。

直到后来见多了魑魅魍魉,她才知道最初的自己有多傻。

谢老夫人听到自家孙女的话,深以为然,“就那臭小子,我看也不咋地,我家孙女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梁氏急得上火,刚要说什么,目光却无意瞥见屏风后面露出一双白色锦靴。

分明是男人的样式!

她心头了然,顿时挑了挑眉稍,拔高音调,“灼宁丫头,你口口声声说看不上我家恪儿,怎么又背着大家偷偷与他在房间私会呢?”

“什么……什么私会?”谢灼宁露出几分慌张,连忙去屏风前遮挡。

这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想藏!”梁氏直接把她推开,冲过去一把掀翻屏风,露出背后藏着的人影。

白衣墨发,纤尘不染,似从古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梁氏霎时傻眼儿。

这哪里是她的侄儿?

这分明就是当今圣上的十七弟,萧晋煊!

“参……参见煊王殿下!”梁氏急忙急慌地行礼。

萧晋煊余光瞥见谢灼宁在一旁偷笑,有些无语。

这丫头的小心眼怎么那么多?

非得让他躲在屏风后面,给她家大伯母一个“惊喜”!

掸了掸衣袍,他径直越过梁氏,从容走到谢老夫人面前,微微颔首,“老夫人。”

谢老夫人讶异地张了张嘴,被眼前情况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煊王殿下……灼宁丫头……你……你们这是……”

谢灼宁连忙解释,“祖母,方才我身体不舒服,便说回房休息会儿,没曾想竟有大胆贼人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前院忙活,偷偷溜进风华阁里偷东西!”

“孙女吓得大叫,恰逢煊王殿下路过,立刻过来将贼人驱赶离开,又见孙女受到惊吓,便将我送入屋内休息。”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您跟大伯母带着人赶到,还撞门而入,我怕您老误会,这才委屈殿下躲在屏风后面。”

她说得抑扬顿挫情真意切,时不时还要投来一个感激眼神。

萧晋煊压了压眉宇。

满嘴谎话,无耻至极!

“原来如此,”谢老夫人闻言松了口气,“老身多谢煊王殿下出手相救。”

萧晋煊瞥了眼谢灼宁,道:“谢大小姐是未来太子妃,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等她嫁给太子,按理,还要唤他一声皇叔。

谢灼宁见他瞧自己,嘴角一弯,挤出一个甜腻腻的笑。

萧晋煊的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太子娶她,也是委屈了。

谢灼宁好端端地待在自己屋中,那与梁恪私奔之事,自然是子虚乌有。

眼见这事儿高高拿起轻轻落下,梁氏一时情急,下意识开口,“母亲,虽说煊王殿下身份尊贵,可他毕竟是男子,与灼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只是路过相帮,您觉得可信吗?”

“够了!”谢老夫人“砰”地一声,将龙头拐杖重重一砸,“梁氏,你真当我老婆子是死了啊,竟敢当着我的面污蔑煊王殿下!”

世人皆知煊王殿下雅然端正、不近女色,太皇太后为他的婚事不知操碎多少心。

说他与灼宁丫头有私,怎么可能?

梁氏被一顿训斥,脑袋也清醒过来,连忙跪下,“母亲恕罪,是儿媳一时糊涂,口不择言!”

她认错认得及时,是吃定煊王一个外男,不好跟她一个妇人计较什么。

谢灼宁却不想那么轻易放过梁氏,她气愤地站出来,眼尾都气红了,“大伯母你太过分了,煊王殿下帮了我,却还要平白受你污蔑,这不是让做好人的寒心吗?”

说着她转过身,语气坚定地对谢老夫人道,“祖母,那贼人被煊王殿下踢了一脚,脑袋也被砸了一下,应该走不远,您让人守住各个出口,顺着后院挨个儿挨个儿地搜,定能找到贼人,还煊王殿下一个清白!”


事关煊王殿下清白,谢老夫人不敢马虎,立刻叫来管家吩咐下去。

没一会儿,管家便来回禀,“老夫人,贼人抓到了!”

谢老夫人连忙问,“在哪儿抓到的?”

“金玉堂。”

金玉堂,那可是大房的起居室。

梁氏一下子便紧张起来,“那贼人没偷着什么东西吧?”

大管家神色怪异,“大夫人去瞧一眼便知道了。”

等一行人赶到金玉堂,梁氏看着光溜溜被人五花大绑着的梁恪,这才明白管家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恪儿,我的恪儿,是谁把你害成这副模样的?”她连忙扑过去,替他解开身上绳索。

梁恪是梁家如今唯一的独苗,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姑姑……”梁恪奄奄一息地抬起头来,待看到站在后面的谢灼宁,眼睛里瞬间迸发强烈恨意,“是她,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

谢老夫人厉声一斥,“胡说,灼宁丫头为何要害你?”

真实原因自然不能说,梁恪眼珠子一转,旋即一脸悲愤地道,“她说不想嫁给太子,非要与我私奔,我说于礼不和,决计不肯,她一怒之下,便对我下此毒手!”

梁氏一贯笑脸菩萨面,此刻却恶狠狠地瞪着谢灼宁,刻薄又尖锐,“灼宁丫头,你难道不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吗?”

谢灼宁不急不忙地问她,“大伯母相信梁恪说的是真的?”

梁氏言辞凿凿,“恪儿没理由会撒谎!”

于是谢灼宁转过身,眉眼弯弯地问萧晋煊,“煊王殿下你看看,你打伤的贼人是不是他?”

说话时,那方私印就挂在她脖子上,随她呼吸起伏,摇来晃去。

若到这会儿萧晋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利用了个彻底,那他才真是傻的了。

他刚开始撞见这丫头,就是在这金玉堂外。

梁恪身上的伤,分明就是她弄出来的。

只是他有些好奇,这小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屑撒谎,只径直地盯着梁恪。

这副姿态,在旁人看来,就是默认。

谢灼宁转过身来,又看向梁氏,“煊王殿下踢了贼人的裆部,还伤了他的脑袋,跟梁恪身上的伤势一致。依大伯母所言,梁恪没理由撒谎,那就是煊王殿下在说谎咯?”

梁氏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谢灼宁眉色一厉,明明年纪不大,竟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压迫气势,“那大伯母是承认梁恪说谎了?”

“我……”梁氏卡了壳,急得不行。

这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把煊王殿下扯进来了?

梁恪疯狂大喊,“我没说谎,就是她害得我!她喜欢我,求而不得,才对我下的毒手!你们不信,我有证据!”

他在胸口一阵摸索,却空空如也,一瞬间人都傻了。

“帕子呢?我的帕子呢?不对啊,我明明随身带着……”

谢灼宁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如今她根本不怕梁恪拿出什么证据来,反正他手脚不干净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他又去过风华阁,就算拿出什么私人物件,也完全可以说是他偷的。

梁恪嚷嚷了半天,又拿不出证据,蠢成那副模样,看得萧晋煊都直皱眉。

他压低声音,问谢灼宁,“你就喜欢这种?”

谢灼宁捉弄兴起,贱兮兮地掀起唇角,“我哪儿能那么没眼光?要喜欢,也喜欢殿下这种呀!”

“……”

萧晋煊背脊绷直,面色更显冷峻。

谢灼宁轻嗤。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经逗呢?

萧晋煊的这副模样落在谢老夫人眼里,仿佛在无声地表示对此事的不满。

谢老夫人目光一沉,望向胡乱嚷嚷的梁恪,厉声喝道:“大胆竖子,不光污蔑灼宁丫头,还敢污蔑煊王殿下!心术不正,手脚不净,像这种脏心脏眼的亲戚,我们谢家不欢迎!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府去,永不许他再登我谢府大门!”

管家领了命令,立刻带着家丁,将梁恪大棒子打了出去。

梁恪被谢灼宁踢了裆又砸了头,哪儿哪儿都痛,一路想躲都躲不开,只能连滚带爬抱头鼠窜。

谢灼宁看得解气,梁氏却看得怨念四起。

“母亲,恪儿就算有错,你这也惩罚得太重了些!”

万一把他们梁家的独苗苗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横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别以为你背后偷偷摸摸算计的那些我不知道!我是老了,不是瞎了!”

当初梁氏非得让梁恪来谢家族学上学,她念在梁家没落,家境不好,心一软,便允了。

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今日后宅为何一个下人都没有?

梁恪为何能在府中小姐的院落里自由来往?

梁氏又为何要一口咬定灼宁丫头与梁恪有私情?

不就惦记着灼宁丫头的太子妃之位,还有镇阳侯府的权势家产吗?

“品行不端,口舌不净,老大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口腹蜜剑的东西?念在你为谢家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罚你交出管家之权,闭门思过半年,抄佛经一千卷,好好反省思过!”

一听要交出管家职权,梁氏一惊,“母亲,我……”

“不服?不服我便让老大予你一纸休书,我谢家要不起祸乱家宅的媳妇!”

谢老夫人年少丧夫,硬是一个人撑起谢家门楣。

教养出的儿子,一个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一个是军功赫赫的镇阳侯。

气场一出来,压得梁氏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谢灼宁心想,上一世祖母若是没有被她气得中风,谢家兴许也不会那么快分崩离析吧?

谢老夫人吩咐管家,去随梁氏拿管家对牌跟账簿。

梁氏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办。

另一边,萧晋煊摊开手,“私印。”

谢灼宁双手捂着脖子上的私印,恋恋不舍,“煊王殿下的东西,想想还有些舍不得呢……”

“啷锵——”

剑出鞘。

谢灼宁动作果断地将私印摘了下来,“再舍不得,也得物归原主。”

接过私印,萧晋煊细细摩挲。

上面还带着女子的体温,隐隐透着淡淡馨香。

跟她扑到他身上时,逸入鼻间的味道一样。

恰在此时,下人过来回禀,“老夫人,太子殿下听闻大小姐出了事,急得不行,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谢灼宁闻言抬眸,看着疾步匆匆赶过来的身影,浅浅含笑,“哦?太子也来了啊。”

萧晋煊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明明眉眼带笑,可那眼底却好似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浓云墨雾。

太子对谢灼宁的情意,大家有目共睹。

若不是大邺规定皇子弱冠才能娶妻,他只怕早就将她迎娶过门了。

面对一个爱慕她关心她的人,她为何,会露出如此冰冷的神情?


“听说有贼人闯入,灼宁妹妹你没事吧?”

太子萧璧城赶到的第一时间,立刻查看谢灼宁有没有受伤。

紧张神色,不似作伪。

谢灼宁暗暗冷笑。

眼前的这张脸,英俊倜傥中还带着几分稚嫩,眉眼之间还没染上登基为帝后的酷烈冷漠杀伐果断。

不过这做戏的水平,倒是一如既往。

上一世她被抓回来执行家法,差点被打死。

太子得知后冲了过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孤信她!

私奔之事这才被揭了过去。

她顺利入主东宫,被太子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纵得她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成为世人口中祸乱朝纲的妖妃!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成婚五载,她从未侍过寝……

她不过是他的刀,是他的箭,是他为另一个人竖起的挡箭牌!

这一世,这太子妃之位,谁爱要谁要,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再挨边儿了。

不过这婚事是皇帝御赐,她若公然抗旨退婚,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必须徐徐图之。

想到这儿,谢灼宁笑着摇头,声音温柔优雅,“太子哥哥放心,我无碍。”

“你没事,孤就放心了。”

两人深情对视,柔情款款。

这会儿的谢家大小姐,倒有几分传闻中的样子了。

萧晋煊看着,却直挑眉。

面对自己时,她妖而不媚胆大妄为。

面对梁恪时,她咄咄逼人环环相扣。

面对太子时,她又变得温柔优雅端庄大方。

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有好几副面孔。

也不知他那太子侄子,知不知道这丫头的真面目?

“今日之事,多谢皇叔了。”萧璧城听完谢灼宁的讲述,立刻过来向萧晋煊致谢。

萧晋煊摩挲着重新挂回腰间的私印,“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毕竟人是谢灼宁打的,圈套亦是她设的,他不过是被坑着同流合污了一把。

太子又寒暄了几句,表明日后定当重谢,却仍不见自家皇叔离开。

谢老夫人都极有眼力劲儿地带人回避留他们二人独处了,皇叔却还明晃晃地杵在这里,几个意思?

虽说他这十七叔比他没大两岁,但毕竟是长辈,萧璧城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对谢灼宁道:“灼宁妹妹你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孤送你回房吧。”

说话间,他伸手去扶谢灼宁。

可谢灼宁却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个过肩摔!

太子躺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三个人都愣住了。

萧晋煊挑了挑眉稍,有些意外。

太子跟谢家大小姐自小钦定婚约,就算有些越矩行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谢灼宁为何那么大的反应?

萧璧城更是气得不行。

他身为太子,想要什么都不必开口,自会有人揣度他的心思送到他的面前。

结果他小心小意地讨好别人,却被人摔在了地上!

那脸色青绿青绿的,跟吞了一万只苍蝇似的,难看极了。

谢灼宁眨了眨眼儿,有些尴尬。

上一世她跟萧璧城闹掰之后,看到他的脸就恶心想吐,更别说肢体接触了。

这刚重生,习惯还没改过来呢。

但她反应很快,立刻梨花带雨,拿出手帕抹泪,“太子哥哥莫怪,我只是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太子哥哥根本不喜欢我,其实心中早就另有所爱,这才情绪激动了些……”

听到“另有所爱”,萧璧城眼波一动,火气瞬间消弭不少。

侍卫扶着他站起身来,他反倒开解起了谢灼宁,“一个梦罢了,怎能当真?”

“可是我梦得真真切切,那女子白……”

“白什么?”萧璧城一握拳,有些反应过激。

萧晋煊不免多看了他这侄儿几眼。

不过一个梦,他那么激动做什么?

谢灼宁顿了顿,才继续道:“那女子白衣飘飘,跟太子哥哥你站在一块儿,简直般配极了,倒衬得我跟个外人似的。太子哥哥,你不会抛弃我吧?”

萧璧城松了口气,语气温和,“傻丫头,孤怎会舍得抛弃你?”

谢灼宁凉凉一扯嘴角。

是啊,他怎会舍得抛弃她?

她爹镇阳侯手握重兵,忠心耿耿,可是他手里最重要的筹码!

“虽说只是个梦,但我这心里总是心慌的厉害……”

谢灼宁蹙着眉,愁绪百结。

“我听人说,千仞山顶生长着一种情人花,若能亲手摘下,送给心爱之人,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永世不会分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她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萧璧城。

萧璧城有些犹豫,“这……”

她泪眼朦胧,“太子哥哥难道不想跟我永生永世在一起吗?”

当今圣上子嗣微弱,只有太子一个皇子。

但皇叔却有十好几个,其中不乏实力强横、对皇位虎视眈眈者。

大业未成之前,萧璧城都得依靠镇阳侯府,是万不可能跟谢灼宁闹僵的。

“灼宁妹妹说的哪里话,孤自是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一会儿孤便亲自去为你将情人花取来!”

谢灼宁含笑的眸子亮盈盈的,“太子哥哥你真好!”

一旁的萧晋煊听不下去了,冷声提醒,“本王怎没听说过千仞山有什么情人花?”

千仞山离京城三十里,山壁陡峭,凶险万分。

山里还有棕熊野狼出没,就算是技术再好的猎人,都不能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

她让太子去千仞山为她取花,到底安了什么心?

谢灼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这碍事的怎么还没走?

她阴阳怪气地说,“煊王殿下连心爱之人都没有,没听说过情人花也不稀奇。反正谁要给我取来情人花,我便一辈子对他死心塌地!”

萧璧城大笑,“灼宁妹妹且等着,孤现在就去!”

“我相信太子哥哥一定可以的!”谢灼宁笑眯眯地目送他。

快去吧,去了最好就别回来了。

待太子一走,萧晋煊冷冷质问,“谢大小姐,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还想问煊王殿下是何居心呢。”谢灼宁径直转身,跟他对视,“我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谈情说爱,你却一直待在这里不肯走,意欲何为啊,煊王殿下?”

萧晋煊淡淡开口,“你满嘴胡言没一句实话,本王怕太子上当受骗。”

“呵,”谢灼宁轻呵一声,“你怎知上当受骗的不是我?”

就她那花花肠子,谁能骗得了她?

萧晋煊本来想这么说,却发现她眼圈泛红,紧咬的朱唇微微发颤。

像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他喉咙动了动,“本王……”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灼宁又扬了笑,歪着头饶有意味地望着他。

“煊王殿下那么在意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萧晋煊额角跳了跳,一拂袖,“真是荒谬!”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前一刻还在委屈巴巴的,下一瞬就能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

亏得他看见她红了眼眶的那一刹那,竟觉得有些愧疚。

罢了,就当今日多管闲事吧。

深呼吸一口气,他转身就走。

谢灼宁瞧着他竟这么走了,忙拿出手帕,垫着脚尖招摇,“哎,别走呀,莫不是小女子说中了殿下的心思,殿下害羞了?”

害羞?

说他一个大男人害羞?

萧晋煊深呼吸又深呼吸,都没压住自己狂跳的额角。

“谢大小姐,请自重!”

他这是今日第二次叫她自重了,语气明显加重不少。

一撇嘴,谢灼宁不甚在意,“人家太瘦了,重不起来呢。”

萧晋煊:“……”

他说东,她言西,这是在说同一件事?

真是的,他跟一个女子计较什么?

脸色阴寒,步履生风,他加快速度,只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眼瞧着人影消失无踪,谢灼宁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庆幸她是重生而来的谢灼宁,不再是那个天真至极的谢灼宁,否则怎么可能忍得住滔天的仇恨,继续跟自己的仇人们虚与委蛇?

她叫来下人,“去跟祖母禀报一声,就说我受了惊吓,需要休养,就不继续去给她老人家祝寿了。”

毕竟刚重生,她脑袋还乱糟糟的,得花时间好好理一理思绪才是。

回到风华阁,她将门一关,研墨提笔,写写涂涂。

研究了半天,她发现,眼下最首要的任务是——退婚!

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有半年就会驾崩。

临死之前,为了让她老爹镇阳侯死心塌地地扶持太子,会下旨让她跟太子提前成婚。

所以这个婚,必须得尽快退掉。

而且不能是她退,必须得是太子自己主动提出退婚,才能不连累谢家!

这一想,便是大半夜,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

只是这觉睡得并不安稳,一闭上眼,全是一片血色,家人跟朋友的头颅被大刀砍下,至死都不肯闭上眼睛……

她猛地惊醒,急喘了两口气,刚平复下来,就听到门外的闹嚷声。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都说了,小姐不想见你。你也不闻闻自己身上什么味儿,往门口一杵,院子里都臭烘烘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春桃掩着鼻口,一脸嫌弃鄙夷。

夏橘艰难地开口,“我、洗过了,看小姐、一眼、就走。”

“滚滚滚!你什么身份,小姐什么身份,是你说看就能看的?”春桃边说边不耐烦地将她推开。

然而下一秒,细嫩的手腕被满是裂口的手握住,夏橘眼里瞬间溢出冷冽杀意。

春桃被那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手腕被按着的地方亦是隐隐发痛。

她“咕噜噜”咽了下口水,旋即想到什么,立刻又昂起了脖子,“想打我?来,打呀!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小姐赶出风华阁的了吗?你敢碰我一根汗毛,信不信我让小姐把你直接逐出谢府去!”

夏橘眸孔一缩,手也缓缓地收了回去。

那眼神,看得屋内的谢灼宁心头一紧,很不是滋味。

夏橘原是杀手组织培养的杀手,她老爹带兵把那杀手组织踏平了之后,便把夏橘带了回来。

说是跟她年纪相仿,正好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可杀手组织只教会了夏橘怎么杀人、怎么服从命令,却没教夏橘怎么与人交流。

以至于夏橘说话时磕磕巴巴,只能两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蹦。

那会儿她年纪小,喜欢闹腾,跟夏橘说不到一块儿去,自然更亲近能说会道的春桃。

有一次春桃哭哭啼啼地跑来找她,说夏橘拿刀恐吓她,又亮出脖子上的伤口给她瞧。

她以为夏橘改不了杀手的嗜杀本性,一怒之下把她赶出了风华阁,让她去杂事房负责倒夜香刷马桶……

“啧,一个下贱胚子,力气倒是挺大。”春桃甩了甩手,看着腕上青紫的痕迹,气不打一处来。

扬起手,一巴掌便甩了出去。

夏橘下意识地一歪头,正正避开。

春桃却火了,“还敢躲?你再躲试试,看我不让小姐好好收拾你!”

听到这话,夏橘绷紧的下颌线松开,认命地闭上眼睛。

“果然是下贱胚子,小姐都不要你了,你还眼巴巴往跟前凑呢。”春桃得意一笑,撸起袖子一巴掌甩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只是那巴掌还在半空,她就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往前一扑,嘴巴正好磕在门槛上。

一抬头,门牙掉了两颗,满嘴血糊糊的。

她气得发疯,爬起来就要兴师问罪,“哪个贱蹄子,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哦?你要扒谁的皮?”谢灼宁披了件外衫站在她身后,语气淡淡的,情绪莫名。

春桃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屈膝福了福身,“大小姐您醒啦?奴婢没听见您出声儿,还以为是院子里哪个笨手笨脚的婢子呢,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小姐莫怪。”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谢灼宁都气笑了。

她从前脾气这么好的吗?

竟纵得奴婢不像奴婢,倒跟个主子似的!

她笑眯眯地问,“春桃呀,你进谢府多少年了?”

“回小姐的话,八年了。”

“八年了,那也不是刚进府的小丫鬟了,也该懂些府中的规矩了。那你且说说,辱骂主子,按家法,该怎么处置?”

“该……该……该……”春桃对上那张含笑的脸,心里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谢灼宁笑容一收,抬了抬下巴,“夏橘,你来说,辱骂主子,该当如何?”

似没料到会叫到自己,夏橘愣了一会儿,才连忙回道:“当,掌嘴,五十!”

“嗯。”谢灼宁点了点头,“那就打吧,打完了进屋回话。”

说罢,她转身进屋。

“小姐,小姐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春桃见状不妙,连忙扑过来,想揪着谢灼宁的衣角求情。

可还没碰到呢,就被夏橘拽着头发又硬生生扯了回去,“啪啪”就甩了两巴掌。

没一会儿,就听到屋外传来春桃撕心裂肺的喊叫。

很快,那喊声变成了求饶,再渐渐没了声音。

谢灼宁洗漱完,换了身衣裳出来,夏橘已经押着奄奄一息的春桃跪在地上等她了。

五十巴掌下去,春桃的脸儿肿得像猪头一样,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

那血肉模糊的模样,瞧着都渗人。

但谢灼宁知道,这已经是夏橘手下留情的结果了,要不然那丫头一巴掌下去,就能把春桃小命给拍没了。

她坐在罗汉床上,不急不忙地品着茶,直看着春桃支撑不住快晕了,才慢悠悠开口。

“春桃啊,大伯母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替她卖命?”


春桃猛地抬头,浮肿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惊恐神色,“小姐,小姐您说什么啊,奴婢听不懂。奴婢伺候小姐那么多年,可是一心都在您的身上呀!”

她说得信誓旦旦,却被夏橘无情拆穿,“你,说谎!”

上次她看到春桃拿着小姐的贴身之物,鬼鬼祟祟地送去金玉堂,这才在半路出刀警告,没想到却被春桃反咬一口,害得她被赶出风华阁。

春桃立刻竖起手指,信誓旦旦地说,“小姐,奴婢衷心,天地可鉴,绝无二心啊!”

“哦?”谢灼宁眼睫轻抬,“你既那么衷心,那昨日怎么跑出去到处嚷嚷,说我跟人私奔了?”

“奴婢……”春桃心如擂鼓。

她昨日提心吊胆的,结果谢灼宁却一直没追究此事。

她以为躲过去了,心想昨日那么乱的情况,自家小姐哪有空注意到她一个小小奴婢?

便又放宽了心,继续一如往常。

没想到,她家小姐什么都知道!

她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本来是去找老夫人的,只是心里担忧小姐安危,一时情急慌不择路,所以才跑错了地方……”

谢灼宁笑一笑,“我就喜欢你这种嘴巴硬的。”

她直起身,“夏橘,继续掌嘴。既然她不肯说实话,那这嘴也不必要了,直接打烂吧。”

夏橘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折磨人这种事,她可太擅长了。

奈何春桃的骨头不算硬,一听继续掌嘴,立刻慌了。

“我说,我都说!大夫人许诺,只要奴婢促成您跟梁少爷的婚事,就……就把我拨去大少爷身边伺候!”

“啧啧~”谢灼宁听了直摇头。

这可真是亲娘,为了拉拢个丫鬟,连自己亲儿子都舍得。

梁氏的儿子谢明远才刚成婚不久,身边还没太多莺莺燕燕,待他媳妇何氏一怀孕,定然是要从身边挑几个人伺候的。

她说自己待春桃那么好,那丫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合着是想去当姨娘,做主子呢!

底下人心怀远大志向怎么办?

那当然是成全她了!

“你早说嘛,”谢灼宁叹气,“你早说我不早就成全你了?”

春桃听着这话不敢相信,“小姐说的,是真的?”

“是呀。”谢灼宁笑得温柔极了,“我哪儿是那么小气的人,我这就叫管家来,把你拨到外院去伺候。”

春桃大喜,连忙磕头,“奴婢谢小姐成全!”

管家很快过来,听完谢灼宁的吩咐,有些为难,“不知大小姐,想把春桃拨到哪一院?”

春桃身为大小姐的一等丫鬟,总不能让她做粗使丫鬟的活儿。

可外院都是些男主子,身边都是些伺候熟的,又总不能把春桃强塞进去。

否则大小姐这边倒是满意了,可老夫人、大夫人、少奶奶那边怕是要不好交代了。

谢灼宁摆了摆手,“她想去大哥院里伺候,你就安排她去大哥院儿里倒夜香刷马桶吧。”

不是嫌夏橘臭吗?

她自己也去好好体会体会那种滋味吧!

管家人精似的,立刻明白过来,春桃这是犯了错,被大小姐放弃了。

如此一来,倒好办了,“小的这就回去安排。”

“不,我不去前院了,我不去了!”春桃这时却突然激动起来,反悔了。

粗使丫鬟,干的活儿又累又重不说,还根本没有跟大少爷接触的机会。

她若去了前院,岂不是只能蹉跎到死?

她爬到谢灼宁脚边,“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去前院了,奴婢以后只听您的话,您让奴婢干什么奴婢便干什么……”

谢灼宁不耐烦地挥开,“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管家,人交给你了,好好调教吧。”

“是。”

管家拍了拍手,立刻从门外进来两个家丁,拖着春桃就往外走。

春桃求饶的声音逐渐远去,很快消失不见。

待人一走,谢灼宁有些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

她起床气重,昨夜又没睡好,被春桃这一吵,脑袋都快炸了。

夏橘见她不舒服,忙道:“我能,按头!”

忍不住一笑,谢灼宁调侃,“你还会这些呢。”

夏橘解释,“按摩,方便,杀人!”

一般人被按摩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杀死的时候。

谢灼宁:“……”

她脑袋突然不怎么疼了怎么回事?

夏橘见她不太乐意,立刻慌张地退后两步。

“你这是做什么?”谢灼宁瞧向她。

“我,身上,臭。”

刷马桶免不得沾染些味道,虽然她来前已经在河里洗过好几遍了,可想到春桃的话,到底不敢离自家小姐太近。

谢灼宁哭笑不得,“你身上没味道,过来给我按按脑袋吧。”

松了口气,夏橘走到她身后,给她按揉起来。

还别说,技术是不错,按得人昏昏欲睡的。

谢灼宁刚要睡着,触手却一片冰凉。

她蓦地睁开眼,看着夏橘的衣摆,“怎么是湿的?”

“昨夜,下雨。”夏橘老实交代。

昨夜下雨……

也就是说,这傻丫头就在门外站了一晚上,只为了看她是否安好?

谢灼宁心口发涩,好半晌才开口,“抱歉。”

抱歉一直对她的真心付出视而不见,也抱歉上一世连累她一起赴死。

“小姐,求您,不要,赶我走!”夏橘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家小姐说抱歉是又要把她给撵出去,着急得结巴都差点治好了。

“不赶你走。”谢灼宁牵过夏橘的手,摩挲着她手掌心的老茧跟伤口,“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不离开,我永远不会赶你离开。”

夏橘郑重地道:“永远,不离开!”

只要能留在小姐身边,叫她死了也愿意,又怎么舍得离开?

谢灼宁叫人送来朝食,压着夏橘陪她一并用过,便将院儿里的人全都叫了过来。

“春桃被调去外院了,院里总要有人主持日常事务……”

风华阁上上下下伺候的有二十几人,还不算粗使婆子跟修剪花枝的园丁。

谢灼宁目光一一掠过众人的脸,点了四人出来,“紫苏,茯苓,半夏,银翘,日后你们四人便是风华阁的大丫鬟了。紫苏,你年纪大些,也稳重些,日后便负责院内的大小事宜吧。”

她们四人本是三等丫鬟,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她们,没想到大小姐竟直接钦点。

几人受宠若惊,连忙上前跪地谢恩,“谢大小姐提拔!”

有二等丫鬟不服气,“小姐,这不公平!”

按理,一等丫鬟没了,要么老夫人跟大夫人那边拨人过来,要么也该从院里的二等丫鬟中擢升才是!

谢灼宁冷笑一声。

公平?

镇阳侯府被抄家的时候,茯苓她们四人宁死也不肯离开,那会儿其他人在哪儿呢?

怕是早就偷拿着府里的财宝逃之夭夭了!

她勾起唇角,“那这样吧,我先把你们几个二等丫鬟降为三等丫鬟,再将她们四个提拔为二等丫鬟。那她们从二等丫鬟晋升一等丫鬟,是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茯苓她们四个都惊呆了。

还……还能这样?

几个二等丫鬟也傻眼了。

她们是想升一等丫鬟的,怎么还倒退成三等丫鬟了?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谢灼宁恍然,“那你们是想跟春桃一样,去外院伺候?”

“不不不!”几个丫鬟脸色煞白,连忙摆手,再不敢多话了。

三等丫鬟就三等丫鬟吧,总比像春桃那样去外院当粗使丫头刷马桶强。

见众人没异议了,谢灼宁这才抬手,“行了,都去忙吧。”

夏橘跟着她进屋,奇怪地问,“她们,犯错?”

谢灼宁回答说,“没犯错,但心不在我这儿。”

“那,赶走?”

“不必,”她摇头,“赶走一批,又会送来下一批。”

与其到时候挨个儿挨个儿地查新人的底,还不如留着这些人,至少知道哪些该提防、哪些该疏远,心里全有个数。

“对了,”她忽地问,“这会儿多少时辰了?”

“巳时,三刻。”

谢灼宁扬起唇畔,“那也该下朝了。今日朝堂之上,一定很精彩吧?”

……

太和殿外,退朝后的文武百官三三两两说着话离开。

萧晋煊迈步而出,衣袍上白金刺绣的蟒纹随他动作摆动,栩栩如生似活了一般,处处透着冷峻尊贵。

“十七弟。”

开口的是雍王萧晋泓,他人过中年,一身紫色蟒袍,玉带修身,行走之间,俱带着皇家子弟的威严贵气。

抬手拍了拍萧晋煊的肩膀,他道:“恭喜啊!”

只是这声“恭喜”,怎么听都阴阳怪气。

今日朝堂之上,议起西楚国来访大邺一事。

雍王及其党羽侃侃而谈,据理力争,想要揽下接待楚国使者的差事。

昭文帝却想将此事交给太子去办,可太子却并未出席早朝。

一问才得知,太子昨日便出城去了千仞山,给谢家大小姐摘那情人花去了!

昭文帝气得直咳血,干脆点了萧晋煊,由他来负责此事。

萧晋煊神色淡淡,不卑不亢,“五哥说笑了,不过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罢了,何喜之有?”

“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我就不信十七弟对那位置没兴趣!”

雍王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自从圣上圣体抱恙,雍王的行事作风便越发肆无忌惮,很多时候甚至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萧晋煊皱眉,心里想的却是谢灼宁。

她昨日为何故意将太子支出京城?

难道是料想到今日朝堂上会有这么一出?

可西楚国递来的文书,昨日下午才送进宫里……

萧晋煊眉心深皱,“只是巧合吗?”

……

听说太子萧璧城刚从千仞山回来,便立刻被圣上急召进宫,训了两个时辰才作罢。

有些官员一瞧太子为了个女子便荒废国事,都摇了摇头,怀疑自己追随的是否是个明主了。

不出几日,关于太子德不配位的消息,就传得满京城皆知。

但很快又有另一种声音出现——

“太子宅心仁厚,轻徭减赋,哪样不是为国为民?”

“分明是那谢家大小姐,仗着镇阳侯的军功作威作福,太子敬佩镇阳侯,这才会对谢家大小姐的无理取闹多有容忍!”

“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给你们爆个内部消息,听说那谢大小姐跟她表哥不清不白的,差点就私奔了……”

“那太子摊上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太可怜了!”

茶馆角落里。

一道屏风隔断人影,却隔不断嘈杂纷乱的议论声。

谢灼宁轻啄一口茶,听着那些关于她五花八门的流言,一笑置之。

夏橘却很气愤地握紧拳头,“他们,该死!”

“不至于不至于,”谢灼宁忙按住她,“你能堵得住一人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难不成你要把天下人都杀光不成?”

反正萧璧城也不是第一次利用她来给他当挡箭牌了,要不然上辈子她那满身的骂名怎么来的?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几句议论对她而言无伤大雅。

不过与人私奔的那些传闻,倒不像萧璧城的手笔。

多半是从谢家内部传出去的,打算掺在众多流言中浑水摸鱼呢。

看来得抽时间,把家里那堆破事处理一下了。

她正想着,就听下人过来回禀,“大小姐,您要找的杂耍班子找到了。”

谢灼宁笑着起身,“走,看杂耍去!”

杂耍班子叫红喜班,初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支场子卖艺,就迎来了个大贵人,个个铆足了劲,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洁白如新的白布,凭空现字。

各式各样的动物,口吐人言。

凭空变出的花海,美如仙境……

谢灼宁看得高兴,笑着拊掌,“赏!”

她出手大方,一百两黄金金灿灿的,那些杂耍艺人们都看傻眼了,连忙跪下谢赏。

“别忙着谢,”她抬手阻止,“这金子我也不是白白给你们的。”

“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便立刻离开京城,三年内不许再入京。若能做到,事成之后,我会再让人给你们一百两黄金。”

说着,她微微倾身,对几人耳语了几句。

几人一听,立刻笑眯眯地拍胸脯保证,“贵人放心,这事儿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那么多金子,都够买他们命了。

结果只是让他们办件小事,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买卖,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那一百两黄金的不尊重!

谢灼宁轻轻拨弄着指甲,嘴角微微一掀,“萧璧城啊萧璧城,我也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你可一定要喜欢啊!”

看完杂耍出来,谢灼宁又带着夏橘逛了下街。

市井烟火,人声鼎沸,倒叫她有了几分还活着的真实感。

正巧街上有个大和尚在卖平安符,“开光符咒,能保人免于血光之灾,世代平安!”

谢灼宁眼睛一亮,立刻冲了过去,“怎么卖的?”

大和尚道:“这里每一张平安符都是九九八十一个高僧开光祈福过的,一张十两,不还价!”

谢灼宁立刻掏银子,“我都要了!”

大和尚收了银子,美滋滋地走了。

谢灼宁一个个地数着,“这个祖母的,这个老爹的,这个弟弟的……这个夏橘的。”

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夏橘愣了愣,“我,也有?”

“你当然有。”谢灼宁直接塞她手里,弯眼一笑,“夏橘啊,咱们这辈子,可都要好好的。”

临街酒楼的二楼上,萧晋煊站在窗口,正看到谢灼宁将那平安符郑重其事地放在胸口。

他眼底神色变幻,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

这谢大小姐怎么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大和尚明显是个江湖骗子,那些平安符一文钱一张要多少有多少。

太子的事,难道当真是他想多了?

谢灼宁收好剩余的平安符,正要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她恰巧认识,萧晋煊的贴身侍卫,凌霄。

凌霄朝她一拱手,“我家王爷请谢大小姐一叙。”


谢灼宁有些惊讶,萧晋煊就在附近?

然而更令她惊讶的是,萧晋煊竟会请她一叙?

萧晋煊此人,年纪不大,却跟个老头儿似的,极重分寸规矩。

以前两人碰上,最多就是行个礼,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如今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觉得稀奇,当即决定去看看他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

凌霄领着她上了楼,推开包厢房门,“请。”

谢灼宁一进屋,便见萧晋煊负手立在窗前。

他样貌清隽,身材俊挺,只单单随意站着,那矜贵优雅便从骨子里透出来。

似不可冒犯的神祇。

不知为何,谢灼宁一瞧见他这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就心里发痒。

不可冒犯,她偏想冒犯,试一试把神祇拉下神坛的滋味。

唇角扬笑,她悠然靠近,“呀,煊王殿下今日怎有空来与我私会啊?”

私……私会?

正准备离开的凌霄脚步一个踉跄,赶忙将门一合,隔绝一切。

这不是他一个侍卫该听到的东西。

身形一移,萧晋煊毫不给情面地轻松避开,“谢大小姐误会了,本王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谢大小姐罢了。”

被躲开谢灼宁也不恼,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盏茶,“我还以为煊王殿下叫我来是想我了呢,害人家白白高兴了一场。”

光听这话,还以为她有多失落呢。

如果萧晋煊没瞧见她翘着二郎腿悠然晃着脚尖的话。

谁信她谁是傻子。

懒得跟她废话,他开门见山,“本王特意派人去打听过了,千仞山根本没有什么情人花,也没有人听过你说的那个传说,谢大小姐又是从何得知的?”

搞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谢灼宁小口啄着茶,“应该是在哪本野史书上瞧见过吧?本小姐博览群书,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也不稀奇。”

萧晋煊瞥她。

博览群书没瞧出来,没脸没皮倒是真的。

他走到她对面坐下,“哦?哪本野史?”

“忘了。”

“忘了也没事,本王派人把谢大小姐读过的书都翻一遍,想来总会找到的。”

谢灼宁一噎:“……”

这家伙非得追究到底是不是?

“为了个子虚乌有的传说,就让一国太子去犯险……”萧晋煊眸色一沉,似疾风骤雨横扫,“谢大小姐,究竟安的什么心?”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凶残得让人心肝儿一颤!

谢灼宁袖下手指掐了把大腿,才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萧家这群人里,她最头疼的就是萧晋煊。

若不是他自己无心皇位,哪儿轮得到太子跟雍王争来争去?

她叹了口气,“你当真想知道?”

“说!”

“人家还能为什么?不都是为了你吗?”她抬起眼儿,眸泛晶莹泪光,一眼横来,哀怨娇嗔。

萧晋煊被她瞥了一眼,刚毅冷峻的脸差点没裂开,“你胡说些什么?”

“哪里胡说了?”谢灼宁不满地噘着嘴,“我让太子去采花,太子采不到,岂不是证明我与他没有缘分?”

“既没缘分,婚事自然得作罢,那我便可以嫁给你了呀!”

“……”

萧晋煊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一双眼雾沉沉的,“你跟太子是圣上赐婚,岂容你说退就退?”

谢灼宁双手托腮,眨着眼儿,期待地问,“那就是说,只要我能退婚,你就会娶我咯?”

“本王何时说过?”萧晋煊一时不慎,差点给她绕进去了。

这丫头,歪理一堆,压根儿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跟她交流!

谢灼宁一脸理所当然,“你是没说,可我知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呀。要不然怎么问个问题还特意叫我过来,这孤男寡女的……多惹人误会呀!”

萧晋煊:“……”

他后悔了。

明明都已经决定了不再多管闲事,为何还要叫她来问个明白?

这丫头浑不要脸,谎话连篇,就算问又能问出个什么来?

“今日是本王唐突,本王这就派人送谢大小姐回去。”

他起身便要走。

谢灼宁哪儿能轻易放过他,“别呀,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我还想跟殿下多待会儿呢。”

说话间,手指已经勾住萧晋煊的衣袖。

萧晋煊眼神一凛,下意识地抬手一拂,将人甩开。

“啊!”谢灼宁惊呼一声,踉跄退后两步,眼瞧着就要从窗口摔出去。

“小心!”萧晋煊反应极快,立刻冲过去,抓着她的手腕又将人拽了回来。

只是人拽回来了,他却全身一僵,动弹不得了。

谢灼宁笑容微露几分狡黠,指背顺着萧晋煊的脸滑落,“煊王殿下,你这碰女人就动弹不了的毛病得治呀,要不然遇到个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女子,你的清白岂不是不保了?”

萧晋煊怒瞪她。

这高门大户皇家贵族的女子,哪个不是礼节周全、规矩齐备,谁人胆敢在他面前如她这般放肆?

“你别以为本王不杀女人!”

她的手再乱摸下去,他真的非得杀了她不可!

谢灼宁勾起一边唇角冷嘲,“你当然杀女人。”

要不然她怎么死的?

一想到就来气,她玩心顿起,将他弄到软榻上,开始扒拉他的衣裳。

“谢灼宁,你敢!”

男人一张脸红了绿、绿了紫、紫了青、五颜六色轮流转了一圈,当真好看极了。

见谢灼宁根本没有停手的打算,他大喊,“凌霄!”

屋外,凌霄听到动静,正打算进去,冷不丁却被人伸手拦住。

夏橘冷冷挑眉,“休想!”

来时大小姐便有交代,让她守好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凌霄着急,拔剑道,“得罪。”

两人当即缠斗起来。

屋内,谢灼宁已经将萧晋煊扒得只剩条亵裤。

煊王殿下白玉似的脸,如今红得如红霞染一般,烫得都快冒气儿了。

眼瞧着那丫头还不住手,已经开始扒他最后的尊严了,他体内内力激撞,竟硬生生抬起手来,一个翻身,瞬间将两人掉了个个儿。

“还扒吗?”他压着她,眸黑如墨,沉得吓人。

这家伙,不是一碰女人就不能动弹吗?

难不成给她一刺激,就刺激好了?

谢灼宁尴尬地笑了笑,“那啥,下次你叫我扒我再扒。”

萧晋煊气笑了。

她还想有下次?

正欲开口说什么,就听“砰”地一声,从楼顶掉下两个人来。

正是一路从门口打到楼上的夏橘跟凌霄。

两人爬起来,看到萧晋煊跟谢灼宁那暧昧的姿势,脸色瞬间一僵。

谢灼宁跟萧晋煊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解释,“误会!”


这解释显然没什么可信度。

夏橘眼睛一红,蹦出滔天杀意,“放开她!”

手中弯刀调转刀锋,冲着萧晋煊直奔而去。

“你这侍女好不讲道理。”萧晋煊立刻抬掌御风,竟以血肉对抗兵刃,还不落丝毫下风。

谢灼宁真想说,就他俩这姿势,就他这光溜溜只剩一条裤子的身子,谁看了不误会?

“我、让、你、放、开、她!”夏橘步步逼近,哪怕嘴角眼角都开始流血了,竟还不收手。

谢灼宁急得不行,“夏橘,住手!”

她根本不是萧晋煊的对手,再继续下去,她会死的!

夏橘眼里,血红一片,根本不听。

阻止不了夏橘,那就只能阻止萧晋煊了……

心念一动,谢灼宁双手勾住男人脖颈,娇软红唇贴上他的唇角。

轻轻一吻。

温润香软。

萧晋煊眸孔一震,内力一乱,差点没走火入魔!

她……

她一个女子,就没有羞耻之心吗?

怎敢如此!

见萧晋煊愣住,谢灼宁目的达成,忙转头呵止住夏橘,“我没事,别乱来!”

夏橘见到自家小姐竟主动亲吻那个男人,满脸愕然。

难道是她误会了?

她皱着眉收了刀,抬起手臂抹掉脸上鲜血。

“爷,您没事吧?”凌霄也连忙冲到自家王爷跟前。

“没事!”萧晋煊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迅速起身,抓过衣裳,不过眨眼,便已穿戴整齐。

看着谢灼宁,他神色微妙,头昏脑涨,竟一时想不到拿这丫头怎么办。

杀自然是不能杀的,她爹镇阳侯战功赫赫,为大邺立下汗马功劳,杀了她岂不是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再者,她还是钦定的太子妃,但凡有任何闪失,圣上跟太子那边都不好交代。

可若是把她送回谢家,让谢家好好管管她,又该用什么理由?

说她不知廉耻,居心叵测,扒他衣裳,毁他清白?

他要脸,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

谢灼宁被萧晋煊那杀人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铁定要完的时候,那家伙竟只冷哼一声,拂袖道:“走!”

竟就这样走了?走了?

谢灼宁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是了,若萧晋煊此人自私一些,那她可能还不敢招惹。

但他这人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看得极重,又怎可能真因为一些私怨杀了她,将朝堂搅得一团乱呢?

拍拍屁股站起来,她看了眼手掌,竟有些怀念起扒那家伙衣裳时的感觉了。

萧晋煊向来自律,又是习武之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薄薄肌理覆盖肌肉骨骼,手感当真是好极了。

不过他那毛病如果好了,下次再想动手就难了。

“唉!”她轻轻叹气,竟颇有些遗憾的感觉。

带着夏橘正要离开,掌柜的却拿着账单找了过来。

“方才走的那位客官说,茶水费跟修补屋顶的费用,都由姑娘出。”

谢灼宁气笑了,“从前怎么没发觉萧晋煊那么小气呢?”

奈何不了她,就让她破破财是吧?

她丢了锭银子给掌柜,“不必找了。”

回去路上,夏橘一直闷闷不乐。

谢灼宁好奇问她,“怎么了?”

夏橘郁郁地道:“我,太弱。”

合着还在想没打赢萧晋煊的事儿呢。

“那家伙就不是一般人,你打不赢他很正常。”谢灼宁安慰道。

萧晋煊由太皇太后抚养长大,从小跟着前大内第一高手福公公习武。

后来福公公感觉大限将至,便将毕生功力全传给了他。

他十三岁上战场,第一战就大破敌人长蛇阵。

十五岁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一战封神,扬名天下。

若不是昭文帝把他召回京,他这会儿恐怕已经混成一方主帅了。

所以要杀他,更要徐徐图之,慢慢放松他的警惕。

就像夏橘给她按摩时说的,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才是最容易杀死的时候。

回到谢府没多久,紫苏便快步进来回禀,“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还带来了好多礼物呢。”

谢灼宁刚换完衣裳,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束起,听到萧璧城来,索性不梳了。

她转头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夏橘,“帮我准备点鸡血敷在帕子上,一会儿我有用。”

又叫紫苏拿了粉来,将红润的唇色压得惨白兮兮的。

“行了,去将太子请进来吧。”

她躺在床上,眼睑一垂,便显得病恹恹的,虚弱极了。

各式礼物鱼贯送进屋中,堆得满满当当。

萧璧城一撩袍,走了进来,“灼宁妹妹对不住,那情人花孤没找到。这些珠宝首饰都是孤精心挑选的,就当是孤给你赔罪了。”

谢灼宁觉得萧璧城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被皇帝训斥不说,还丢了接待西楚使臣的差事,他竟还能好声好气地带着礼物来哄她。

看来自家老爹手里的那点兵权,还真是令人垂涎啊。

她虚弱开口,“太子哥哥没关系的,咳咳咳……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开心了……咳咳咳……”

听到她声音不太对,萧璧城立刻绕过屏风直奔到她面前,满目担忧神色,“灼宁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难看成这副模样?可有叫御医过来瞧过了?”

谢灼宁轻轻摇头,“小时候在北关落了点病根,有些体虚体寒,偶尔会发作一下,不是什么大毛病……”

她娘去世之后,她老爹把她跟弟弟带到边关住了两年。

结果不适应那边的气候,大病小病不断,这才将他们姐弟俩送到老宅来教养。

这事儿萧璧城是知道的,闻言也没怀疑什么。

“你受苦了……”他心疼地伸手,想摸她的脸。

谢灼宁见状连忙拿帕子捂着嘴,“咳咳咳咳咳咳……”

那一连串咳嗽,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萧璧城下意识地收回手,不自觉地往后一退。

谢灼宁幽怨地望着他,“太子哥哥可是嫌弃我了?”

“怎么会?”萧璧城只能硬着头皮靠近。

“咳咳咳咳咳……”谢灼宁又是一阵猛咳。

待手帕拿下来,红彤彤的,竟是咳吐了血!

“大姐姐怎么一下子病得这么重了?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人传人的毛病吧?”

人未至,声先闻。

谢灼宁抬头望过去,就见一身海棠飞蝶百褶裙的谢晚吟执着团扇走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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