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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绝不嫁给权臣宗肆宁芙

柳程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宁芙沉默,若是宗肆问陆行之讨要灼耀,后者肯定是得罪不起宣王府世子的,怕是得为难。心中细想一番,并不透露灼耀如今在陆行之那,只道:“灼耀是我的嫁妆,恕我难以成全世子。”他本就拒绝了婚约,如此一来,定是不会再多问的。宗肆果然未在多言。“近日只要得空,我会再来替世子解闷。”宁芙真诚道,他以伤势为借口来堵孟泽的嘴,自然就不会轻易离开这养伤之地。宗肆则是为了再探探宁四姑娘的底,是以没拒绝她几番来找他。这偷溜出来既成功了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第三次。若是无正事,她同他更多是各自坐着,只是能与往常那般,享受他煮茶的手艺,宗肆屋中的好茶,品种繁复,有些便是连她也未见过,倒也不白偷溜来找他。不过这一来一往间,总有与人撞上的时候。宁芙这日依旧是着男装前往...

主角:宗肆宁芙   更新:2025-03-01 00: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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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宗肆宁芙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绝不嫁给权臣宗肆宁芙》,由网络作家“柳程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宁芙沉默,若是宗肆问陆行之讨要灼耀,后者肯定是得罪不起宣王府世子的,怕是得为难。心中细想一番,并不透露灼耀如今在陆行之那,只道:“灼耀是我的嫁妆,恕我难以成全世子。”他本就拒绝了婚约,如此一来,定是不会再多问的。宗肆果然未在多言。“近日只要得空,我会再来替世子解闷。”宁芙真诚道,他以伤势为借口来堵孟泽的嘴,自然就不会轻易离开这养伤之地。宗肆则是为了再探探宁四姑娘的底,是以没拒绝她几番来找他。这偷溜出来既成功了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第三次。若是无正事,她同他更多是各自坐着,只是能与往常那般,享受他煮茶的手艺,宗肆屋中的好茶,品种繁复,有些便是连她也未见过,倒也不白偷溜来找他。不过这一来一往间,总有与人撞上的时候。宁芙这日依旧是着男装前往...

《重生后绝不嫁给权臣宗肆宁芙》精彩片段

宁芙沉默,若是宗肆问陆行之讨要灼耀,后者肯定是得罪不起宣王府世子的,怕是得为难。
心中细想一番,并不透露灼耀如今在陆行之那,只道:“灼耀是我的嫁妆,恕我难以成全世子。”
他本就拒绝了婚约,如此一来,定是不会再多问的。
宗肆果然未在多言。
“近日只要得空,我会再来替世子解闷。”宁芙真诚道,他以伤势为借口来堵孟泽的嘴,自然就不会轻易离开这养伤之地。
宗肆则是为了再探探宁四姑娘的底,是以没拒绝她几番来找他。
这偷溜出来既成功了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无正事,她同他更多是各自坐着,只是能与往常那般,享受他煮茶的手艺,宗肆屋中的好茶,品种繁复,有些便是连她也未见过,倒也不白偷溜来找他。
不过这一来一往间,总有与人撞上的时候。
宁芙这日依旧是着男装前往,堪堪摘下斗笠,却见宗凝气鼓鼓而来,虽有怨气,却还是将手中抄完的《诗经》,规矩地放在了书案上。
她背对着宗凝,匆忙将帽子带了回去,拿眼神询问宗肆,若是被宗凝看见她这身装扮跑来见他,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男人却像个没事人,哪有半分慌张,恐怕就算真在外边养了外室,正妻也未必能察觉。
“三哥的吩咐,我已经做到了。”宗凝瘪嘴道,只是三哥虽宠她,可三哥要是真生气了,她还是不敢惹他的。
宗肆翻开书册,里头字迹端正秀气,并无半分偷懒应付之嫌:“生气了?”
“我哪敢生三哥的气啊。”宗凝委委屈屈地道,“何况是我做得不好,她们不理宁姐姐我管不着,可赏雪未邀请宁姐姐,是我有私心,故意未邀请她。。”
却是因为自己的事,宁芙难免有几分受宠若惊,可心知这不过是宗肆笼络人心的手段,要是他不需要自己替他办事,可不见得还会继续这么做。
宗肆看了眼一旁着男装戴斗笠的宁芙,才回头看向宗凝:“从小母妃便教过你,不可权势逼人,我不罚你,长此以往下去,别人就该说宣王府就该出一位跋扈的女君了。”
这顶帽子,过于重了,宗凝眼睛红了,可也不敢回嘴,只暗暗观察他的情绪,之后才看见了一旁站着的瘦弱的小先生。
“这位是?”小先生头戴斗笠,身着黑色圆袍,身量矮小,宗凝闹中只闪过“弱不禁风”这四个字。
宁芙朝她行了个礼,怕暴露身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是个哑巴?”宗凝生出几分同情。
宁芙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见原本平静的宗肆,眉梢往上轻轻一挑,却是没有替她解半句围,似乎也在看热闹。
宁芙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怨气,他自是无须担心,被发现了,所有的错也都在她身上。
“你是三哥的幕僚?”宗凝并不会看低别人,能出现在三哥身边的,不会是平凡之人。
宁芙摇摇头,跪坐在书案之前,柔胰拿起墨条,温温柔柔研起磨来,到那墨汁细腻均匀,才握笔抚袖写道:“吾乃溢香楼公子书玉。”
宗肆看后,淡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溢香楼的公子,那不就是......”小倌二字,宗凝却说不出口,看看宗肆,气得跺脚,二哥如何能被这种人祸害?
“大胆娼人!竟将主意打到宣王府来。”宗凝伸手便要去掌他的嘴。
宁芙往后撤了两步,躲在了宗肆身后,整个身子都被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只扶着他的手臂,好似害怕般,寻求他的庇护。
宗肆也未阻拦。
好一个娇弱无助、祸乱正经人的“妲己”,宗肆怜爱这般人,可不就是那昏昧无道之人。
他想看自己的戏,宁芙如何乐意?自然也得将他也拉下水,正好如今还须去寻慕神医,他也无法拿她怎样。
“公子,我怕。”宁芙换了声线,似男似女,却是比前朝那妖妃还要娇媚,声音甜腻姿态倒像是要将人勾得忘了正事去。
宗肆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也反感祸水之流,可与宁芙在那梦中却是尽态极妍、放浪形骸,似求着他庇护,也似甘愿受他保护。
不知不觉间,却是将她牢牢挡在了身后。
待反应过来后,脸色却有了几分变化,仔细看去,分明是冷了几分。
“二哥,你怎么能护着这么一位娼人?”宗凝生气道,“我要回去告诉母妃!”
一眼不愿再多看一眼,她摔门而出。
宁芙放开宗肆,整理了衣袍,道:“是世子先不愿为我解围的,按眼下的情形,你我该互相行方便才是。”在孟泽面前,她可是也替他说尽好话的。
宗肆揉了揉额头,语气也冷淡了不少,道:“回去吧。”
宁芙一顿,然后点点头,却也不担心,宗凝那边他自有办法解释清楚,若非如此,她也不敢玩得这般过头。
宗肆又道:“往后几日,我不在寒香山,都不用过来了。”
却说女子的第六感,有时来得莫名其妙,宁芙心中生出了个念头,宗肆有事是假,恐怕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她再来。
是因为今日逗宗凝之事?
宁芙只觉得宗肆玩不起,又不是无法跟宗凝解释,何况她与他之前都对彼此无意,也生不出不该有的情愫来,何须在一点越界的玩笑后就立刻避嫌?
“世子让我别来,我自是不会来的。”宁芙礼貌一笑,却很体贴温柔的补充了一句,“想不想见我,全凭世子心意,若是想见我了,就让傅姐姐转告我。”
即是做交易的伙伴,宁芙不介意宽容些,若是有利可图,姿态放低些又如何,讨好人也是一种手段。
宗肆看了她一眼,这宁四姑娘跟一般小女君不同,可不怕被打击,是个脸皮厚的,你跟她说重话吧,她还是笑盈盈的当什么也未发生,反而好脾气的给你颗甜枣。
却不知这也是不是手段之一。
宗肆极少被女子挑起情绪波动,今日却对宁芙生出了保护欲,却是不得不提防。
-
这一趟下山,却不知宗肆去了哪,宁芙一月有余都未再有宗肆的消息。
对宁芙而言,与宗肆见面,如同在当差,可没有人是喜欢忙于营生之事的,不去见他反而乐得轻松自在。
临近年关,宁芙才知六皇子孟泽那句“下回进宫”是何意,敬文帝是个怕冷清的,寻常往年除夕,都会邀请与皇室亲近的女君公子进宫去做客。
宁芙往年,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只是今年她在敬文帝面前除了风头,圣上也就在想到了她,而孟泽恐怕是早早听到了风声。
宁芙入宫的次数,两辈子加起来也未超过两只手,是以多少有些紧张。
能被敬文帝眷顾,与国公府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宁夫人与宁真远都很重视,早早遣人给她做起了新衣裳。
“宫中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贵人,遇上不认识的,便是公主皇子,可不许冲撞人。”宁夫人耳提命面道。
宁芙对宫中各位倒是认识,心放下了几分,对宁真远道:“爹爹,世子在琅琊受伤一事,你说是为何?”
她也不好直接提及宋阁老,否则爹爹就该质疑她是如何知道的了。爹爹是聪明人,说到重要线索,自然能猜到。
宁真远前几日就听女儿说起过此事,到今日依旧是心有余悸,宗肆在琅琊受伤,查的自然是宋阁老一事,得亏女儿在宣王府,闻到了宗肆身上的血腥味,加上陆行之也与女儿提及过琅琊,他才将两件事串联起来。
他连为宋阁老说情的奏折都已想好,差一点就要进宫面圣了!
若不是提前得知了此事,恐怕也得受到牵连。
宁真远庆幸不已,他不怕出事,却怕牵连宁国公府,牵连儿女。
“这事,你只当不知道,切不可多嘴。”宁真远只叮嘱道。
宁芙只乖巧的点点头,“父亲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宁真远眼角已有细纹,风度却不减当年,生了女儿,老天对他也算不薄了。
他又看了看妻子,只觉圆满。
入宫前一日,宁芙去了一趟暖香阁,这便是宁芙自己的那间铺子,雪肌丸这一月的名声已渐渐传开了,只是还未传进宫中,宁芙这一趟进宫,正好带些给宫中的娘娘们。
出了商铺时,却见陆行之随着护卫军而来。
两月不见,他似乎瘦削了些,似乎是要出京办事。
宁芙见到他,心跳却是快了些,如今她对他是有些好感的。
陆行之如同与她心有灵犀一般,看见了她,,柔声道:“四姑娘。”
宁芙心软了一片,人对一人有好感时便是如此,即便只是喊她的名字,都让她忍不住脸红。
“又要出京?”她低声问,她是担心他受伤。
“同卫公子一起去凉州处理山匪一事。”他道。
“陆公子才学韬略极佳,是该有抱负。”宁芙猜到了他这是想尽快加官进爵,一无背景,二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便只能靠能力和实绩了。
陆行之看着她道:“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能如此。”
宁芙却不知他想要的是何物。
“待加官进爵后,谈亲事,也会顺利些。”陆行之道。

往后几日,宁芙依旧鲜少外出,大多时候都在书房补落下的课业。
直到回学堂的前几日,她才跟着宁夫人,去沁园给老太太请安。
沁园是宁老夫人的寝居,两旁种着桂花树,桂花虽已凋敝,却依然散发着缕缕清香,沁人心脾,不负沁园之美名。
“祖母。”宁芙人还未进去,倒先是喊上了。
“心肝,快来祖母身边坐。”宁老太太道。
宁芙一坐过去,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便递了只暖手炉给她。
老太太打量了她几眼,道:“今日瞧着脸色倒算得上红润。”
宁夫人在一旁笑道:“过几日就该回学堂了,今日带她特地来与老祖宗说一声。”
宁老太太皱起眉,心疼不已:“阿芙这身子才刚好些,何必这样急?”
宁夫人笑意不改,道:“老祖宗,还有三月便是六艺考核,阿芙射艺还未通过,不紧迫些如何使得?断不能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大燕普通女子虽盛行无才便是德,可京城贵女学业繁重,得通过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考核,如若哪家姑娘六艺极差,那是令家族蒙羞之事,而六艺极佳的,能被评为女才子,光耀门楣。
宁芙上一辈子的这会儿,身子羸弱,被射艺跟御艺拖了后腿,才失去了评选“女才子”的资格。
直到成婚后的前几个月,跟着宗肆学会了骑马射箭,且水平不差,这辈子倒是能争取争取。
宁老太太最在意的,就属这国公府的荣耀,贵胄子弟也绝不会娶一位六艺都未通过的女君,遂不再阻拦,可心中的不舍半分没消减。
“祖母,我已经无碍了,您不用担心我。”宁芙拉着她的手宽慰她道。
宁老太太点点她的额头,责怪道:“既然无碍了,前几日倒不见你来我这请安。”
虽然是责怪话语,但语气却是宠溺。
宁芙道:“我一直惦记祖母呢,只是欠下的课业太多,不得不待在书房补功课。”
老太太耳提面命道:“这回可得把射艺通过了,别教我出门作客都抬不起头。”
宁芙最是清楚老太太有多在意国公府,认真保证道:“祖母,我定拿个好成绩回来。”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让如意带着她到偏房吃点心。
随后才看向宁夫人:“听说你明日去宣王府拜访,我也准备了谢礼。”
“辛苦老祖宗了。”宁夫人道。
宁老太太道:“你夫君未继承国公府爵位,想要前程只能靠走仕途,宣王正得圣恩,真远与老三想要一帆风顺,就绕不开宣王,如何能怠慢宣王府?我亲自准备才显诚意。”
老太太口中的老三,便是宁夫人的儿子、宁芙的兄长宁诤。
“老夫人费心了。”宁夫人却清楚,老太太不单是为二房打算,恐怕大房也想攀上宣王。
宁国公府走下坡路,是不争的事实。
大房当初是想把宁苒嫁进宣王府的,前后费了不少心思,不过被眼高于天的宣王妃回绝了,世子的态度,自然也是没瞧上阿苒。
宁苒是宁国公宁真修的嫡女,貌美又不失才华,本来是心高气傲之人,却卑微写信求着宗肆见一面,对方却连回信的心思都欠奉。
宁苒因此黯然神伤许久,后嫁去了卫家。
大房为了宁苒的脸面,这事虽然做得不漏口风,但宁夫人还是听到了些风声。
“阿芙明年就及笄了,婚事你可有想法?”老太太又忽然问她。
宁夫人搪塞道:“老祖宗,阿芙这学业眼下就够我烦的了,哪有心思想其他的?过了及笄再来考虑也不迟。”
宁老太太意味深长道,“阿芙的亲事,对整个国公府都极为重要,你是该好好考虑。”
宁夫人含笑应着,只是她断然不会让阿芙,成为国公府的垫脚石。
晨间寒气逼人,宁芙上了马车,才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陆夫人省亲去了,是以今日只需去宣王府拜访。
“今日穿得倒是素净。”宁夫人很满意。
“我年纪还小,撑不起珠宝的艳丽,阿母戴着才好看,阿母日后多戴戴,父亲也是喜欢看的。”宁芙盼着阿母与父亲的感情能更好,才能不被人钻空子。
宁夫人冷哼了声:“你父亲心思哪在我身上。”
宁芙道:“阿母,父亲倜傥英俊,若是喜欢于氏,那于氏怎么可能有情郎?父亲当初纳于氏也是被逼祖母逼的。你与父亲关系若是不好,日后祖母肯定还会再逼父亲纳侧室的。”
父亲是爱阿母的,可也受不了一直受冷脸。
她倒是知道父亲没进过于氏寝居,但要说这个,就得吓坏她阿母了。
宁芙:“阿母,你要肯给父亲一个眼神,他肯定高兴。”
“以后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宁夫人听进去了,不说别的,丈夫只有站在自己这边,她才更好为子女的前程做打算。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王府前停下。
宣王府是圣上亲赐府邸,坐落在京城最繁华地段,长安街的尽头,檐口雕刻纷繁复杂,雕梁画栋,墙体通红,琉璃瓦片在日光下熠熠闪光,既庄严气派又不失典雅。
仆从迎着宁夫人与宁芙进了宣王府,又穿过小花园,两侧花团锦簇,清新的花香扑鼻,叫人心旷神怡。
再往里走,到了漪澜亭,宁芙便看见了宣王妃,她身旁的妇人,则是宣王胞弟的夫人,二公子宗铎的母亲,宗二夫人。
宣王妃此时四十年纪,打扮得极其素净,五官却极其艳丽,宗肆正是遗传了她的美貌。
宣王妃也打量着宁芙,半年时间未见,原来稚嫩的小姑娘,如同晨间芍药骤然绽放,秀丽姿态已经隐约可见,那身段,也已透出几分细柳扶风之感来,再过两年,不知该是何等绝色。
只是女子太过惹眼,并非什么好事。男子贪色,宣王妃是过来人,宣王因她误了多少事她再清楚不过,于她而言是甜蜜,却不希望自家儿子也陷入这般境地里。
“如今阿芙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宣王妃笑道。
“女子貌美又如何,还是才学重要。”宁夫人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得得不行。
上一世,宁芙的这位婆母,或许是因为宗肆的冷落而弥补她,但总归对她还算不错,因此宁芙对她也真心,关切道:“听说王妃不久前长了疹子,可有恢复?”
宣王妃并不招架宁芙的热情,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有所图谋的讨好,不动声色道:“好得差不多了,阿芙是怎么知道我长疹子的?”
宁芙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道:“先前王御医替我诊脉,无意间提起是从王府赶过来的,我便问了问,这才知道这事的。”
宣王妃不再过问,与宁夫人唠起家常。
宗二夫人和善笑道:“四姑娘要是无聊,可以跟着府上丫鬟转转。”
“春迎,你领四姑娘去吧。”宣王妃吩咐道。
宁芙道了谢,跟着春迎去了后院。
宣王尤爱王府里花草树木品种繁复,便是宫中也比不上王府,哪怕已到秋季,府内依旧是生机勃勃,只不过她在王府生活过三年,是以并未觉得新鲜。
宁芙只在路过自己上一辈子的别苑景华居时,多看了两眼,一时思绪万千。
“那是世子寝居。”春迎笑道,“世子倒也算不上喜静,却亲自挑了这个清净的院子,惹得王妃常打趣他,说这是为日后的世子妃挑的。”
宁芙并不喜欢景华居,会喜欢这个院落风格的,倒有可能是那谢家姑娘。显然王妃和宗肆都未料到,最后进王府的人,会不是那位。
“宁四姑娘,要不要上假山看看?”
宁芙愣了愣,抬眼看着面前熟悉的假山,没想到都走这来了。
自己就是在这出事的,她难免生出伤感来。
“宁四姑娘?”春迎见她走神,关切喊道。
“我就不上去了。”宁芙收起悲伤,和气地弯起眉眼,“从高处摔下来过,我有阴影。”
不是谁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得惜命。
......
假山上,宗肆、宗铎兄弟二人对弈。
石桌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宁四姑娘离去的背影。
“宁四姑娘方才是在伤感?”宗铎疑惑道。
宗肆执一白子落下,才缓缓道:“我倒是好奇,她对王府路径为何如此熟悉。”
宗铎也想起宁四姑娘进园子时,走在了引路丫鬟的前头,也并未走错路,不禁皱起眉。
宗肆未弱冠时,便有女子收买下人,得到王府院落分布图册,趁着王府举办宴会,去了宗肆寝居,妄想给他扣上一顶“非礼”的帽子,而不得不负责,幸而发现的早,才未构成祸患。
“宁国公府看来铁了心要把姑娘往你身边送,一个宁二姑娘还不够,眼下又来个宁四姑娘。”宗铎道。
宗肆看了看他,道:“王府并非只有我一位公子。”
宗铎了然,道:“我自会小心,你也警惕些,别着了她的道。”宁真远为圣上所不喜,又是四皇子幕僚,处置他只等一个时机,王府无论如何也不能同他牵扯上关系。
“不过,宁国公府怎么想的?宁二姑娘好歹是宁国公嫡女,宁四不过二房所出,才学又不如宁二,你连宁二都不同意,又怎可能同意宁四?”宗铎又道。
宗肆想起那本放浪形骸的画册来,这宁四在驭男之术上,恐怕有几分本事,然则这却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该有的本事。
宗铎斟酌片刻,提议道:“我看你与谢二姑娘的亲事,不如先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宗肆自是没有把小女君的醉酒之言当真。
即便有上一世,却也得符合逻辑,他没有娶宁芙的动机,也无人能逼他娶一位不想娶的妻子,两人并无可能结成夫妻。
见问不出什么,他不再耽误,起身用火折子点了支信号焰火。
“我冷。”宁芙轻声道。
宗肆脱下大氅,宁四姑娘久病初愈,身子羸弱受不得冷,他不介意卖陆行之人情。
给她披上时,宁芙下意识地寻找热源,往他怀里钻,眼下还以为是上辈子,也没个顾忌,帮他打理了王府三年,用他取取暖又如何?
宗肆常年习武,身子向来是热的,人又高大,怀抱自是舒服的,她正要环上他的腰,却被他眼疾手快地阻拦了。
“四姑娘自重。”宗肆淡然道。
“装什么假君子。”宁芙道,人前装模作样,夜里还不是要来她寝居过夜。
宗肆眉梢微挑,却听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
来人是陆行之与宁裕。
宗肆拉开了与宁芙的距离,道:“四姑娘与公主只是喝多了,并无大碍。”
见到宁芙安然无恙,两人才算放下心来。
宁裕道:“多谢。”
“夜寒料峭,先带四姑娘与公主回去吧。”既然有人照看,宗肆自然打算脱身,去取自己的大氅时,宁芙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宗肆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宁芙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
“可算醒了,昨夜可把你大哥给急死了。”卫子漪含笑说道,“好在也只是喝醉了酒,没出大事。”
宁芙却没想到那酒会如此之烈,喝醉也并不好受,日后她不会再尝试。
揉着晕沉的额头,片刻后,记忆涌来,宁芙微微一顿。
昨夜的事,有些细节虽印象模糊,喊宗肆郎君,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宁芙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宗肆手里本就有她的把柄,冒犯他后当作无事发生,可不是明智之举。
她盘算着得跟他道歉,只是却再也没见着他的身影。从宁裕口中得知,京中有事,宗肆与陆行之一道回京处理了。
这事便也只能先搁置了。
宁芙也未再见过公主,那日两人醉酒闹得不小,敬文帝怕两人一起再生出事端,便以她的身子需要静养为由,替她拒绝了公主的邀请。
而公主寻驸马一事,似乎也没了后续。
宁芙倒是挺好奇公主的佳婿是谁,只是脑中实在是没这事的印象。
转眼间,秋猎便结束了。
回京那日,宁芙又得了敬文帝的赏赐,得了只通身如雪的白鹦鹉,雪羽赤喙,其状如鸮。
这鹦鹉上辈子是六皇子的玩物,她不能夺人所爱,便道:“表舅,我不擅长养鸟,还是交给六皇子养吧。”
孟泽笑道:“白鹦鹉十年难得一只,是难寻的稀罕物,父皇送与你是喜欢你,表妹回去找个雀奴养着就是了。”
孟泽一句表妹,却叫得宁芙心神难安。
上一辈子,孟泽虽想逼她嫁给他当侧室,却不是喜欢她,想要的不过是她外祖母手里的人脉。
宁芙的外祖母康阳长公主,虽已自请外放,却与手握兵权、扎根关外的魏王关系极好,孟泽彼时与四皇子孟澈还在争夺太子之位,自是希望得到魏王支持,所以才想逼迫宁芙嫁与他。
后来魏王一死,她没了利用价值,孟泽便再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宁芙收回思绪,眼下却是不好得罪孟泽:“多谢表哥割爱。”
“表妹若是遇上不懂之处,可来问我。“孟泽道。
这就只是客套话了,她一个深宅女君,要见他岂是那么容易的。
入了京城,坐着各府女君的马车与圣驾散开来,到长华街时,宁芙远远便看见在宁国公府门口等待她的宁夫人。
“阿母。”宁芙绽开笑容。
宁夫人瞧着自己女儿,晒黑了些,也瘦了些,不禁心疼的想落泪。
宁芙刚下马车,就被她搂进了怀里:“听说你病了,阿母这些天可担心坏了,身子可好了?”
“早就好了,阿母,我的骑射进步了可多了,连圣上都夸我了。”宁芙跟她说着喜事,“看,这是圣上赏给我的白鹦鹉,十年难得猎到一次呢。”
宁夫人却顾不上这鹦鹉,依旧在细细打量她,怕她受了伤瞒着她,见她手腕有些肿着,又气又心疼道:“怎么,连在阿母面前也要遮遮掩掩了?”
宁芙的手腕还是很疼,那日与公主比试,她没太顾忌着伤势,事后也没跟任何人提,在外不好太娇气了。
如今回了家,阿母一副她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让宁芙也有些鼻尖发酸。
“阿母,我饿了。”她撒娇道。
宁夫人便气不起来了,道:“已经备好晚膳了,你祖母在沁园等你,你父亲也马上回府了。对了,你大伯今日也在府中。”
宁芙的大伯,便是宁国公宁真修,官位乃是正四品太仆,而宁芙的父亲虽未承爵,却是正二品吏部尚书,负责官员人事管理。
早些年,大伯母背后嘲笑过,阿母堂堂一个长公主嫡女,却只嫁了宁国公府嫡次子,阿母那些年被气得够呛,好在后来父亲官位渐高,才算顺了阿母的气。
不过大伯与父亲两兄弟向来要好,两房关系也还算和谐。
宁芙先回了竹苑洗漱,到沁园时,父亲也已经到了,正与大伯相谈甚欢。
“父亲,大伯。”她喊道。
宁真修笑道:“阿芙,大伯今日得好好夸夸你,可给我们宁国公府长了脸。”
原来是那日与公主比试骑射一事,已经早早传回了京城,宁芙也算得了个好名声。
高兴的也何止是宁国公宁真修,宁芙的父亲与祖母,更是乐呵得不行,自从消息传入京中,每日都是神清气爽的。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宁真修问她。
宁芙想了想,道:“圣上送了我一只白鹦鹉,大伯替我寻一名雀奴吧。”
“大伯明日就去办。”宁真修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宁芙便去宁老太太和大伯母卫氏跟前,说起秋猎的趣事了。
老太太在意的,是敬文帝待她如何,而她又是如何被敬文帝夸赞的。
在听闻敬文帝让宁芙喊表舅时,宁老太太的笑意明显了几分,心里有了一番盘算。
得到圣上的赏识,这便是宁芙在亲事上有利的筹码。
卫氏道:“你姐姐也替你高兴,让你下次去卫府玩。”
卫氏指的,是宁国公嫡女,也就是宁芙的嫡堂姐宁苒,她也有好一阵没见过她了,好奇问道:“苒姐姐近来可好?”
卫氏叹气道:“你苒姐姐夫君听她的,婆婆又敬着她,跟我说出嫁了反而自在得不行,真是个没良心的。”
只是话虽如此,神色却是自豪得不行。
能将夫君拿捏在手心里,宁苒也的确算是厉害的了,哪怕卫家门第算不上顶尖,这小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宁芙上一辈子,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回门也大多是自己孤零零的。看见宁苒夫妻成双成对的模样,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大伯母,苒姐姐这是日子过得好,即便嫁了人,她心里一直记着国公府的。”宁芙道。
卫氏笑意真诚了些,自己女儿自然是最好的。宁老太太打的主意,她也清楚,不过她并不认为,宣王府没瞧上自家女儿,就能瞧上宁芙。
当然,若是看上了,对大房来说也是好事,但宁芙可管不住宗肆,恐怕不出半年,屋里就得来新人。
.
大房、二房今日是难得团聚,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了顿团圆饭。
“真修与阿芙都是刚回府,你们都回去吧。”宁老太太挥了挥手。
两兄弟在沁园门口告别。
“老爷,我屋里熬了汤,这会儿估摸着正好入口。”卫氏殷勤道。
宁真修却敷衍道:“今日没什么胃口,你回去吧,我去张氏那一趟。”
说完大步离去。
卫氏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抚摸着自己容貌不再的脸,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张氏争宠不知收敛,怕是连妻妾之尊卑贵贱也忘了。
宁芙那边,宁夫人与宁真远,走了一路,却也未说上几句话。
宁真远倒是偷看了宁夫人一路。
“阿母,父亲是非常想念你的,他想见我都是假的,他其实是想回来看看你。”宁芙充当和事佬道。
“你父亲可不会想我,说不定他早就嫌我年纪大了。”宁夫人气定神闲道。
宁真远急切道:“我未曾......”
“需不需要我再给你纳一房妾?”宁夫人继续道。
宁真远却猛地一震,认错道:“是我的错,但我与那于氏,什么都未发生,我原先想着,等过些年数,母亲西去了,我就送于氏出府,这样既不算背叛你,也不会让母亲伤心。”
宁夫人看了他一眼:“若是有下一次,你会如何?”
于氏差点害了宁芙,宁真远哪敢再留女子在身边?
他保证道:“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母亲要是再劝我纳妾,我就不再去沁园,等她老人家松口了,我再去。”
父亲最大的问题,便是过于心疼祖母了,以至于拒绝不了祖母任何要求,他今日这番言论,也算是迈出改变的第一步了。
从零到一是最难的,有了一,不怕改变不了父亲的想法。
宁芙扯扯宁夫人的衣袖,“阿母。”
宁夫人没有再奚落宁真远,得到了想得到的,就没必要再把自己的丈夫越推越远。
到了宁夫人的荷亭园,宁真远也未再吃闭门羹,时隔四月又进了宁夫人的寝居。
宁芙这才算松了口气,只要阿母有心,任何人也无法抢走父亲。
一连三日,宁真远早上都是从宁夫人寝居出来的,连回府的时辰,也变早了些。
三日后,宁真远奉旨去了扬州办事。
宁芙才有了与宁夫人独处的时候,提起了康阳长公主的事:“圣上这次说起外祖母了,明明外祖母......圣上却让我喊他表舅。”
宁夫人道:“圣上不喜你外祖母,让你喊表舅,你也不必当真。”
宁芙自然知晓,敬文帝让她喊表舅,无非是为了,在众臣子面前展示他的虚怀若谷,胸襟宽广。
她担心的是康阳公主府的安危:“阿母还是给外祖母写封信吧,不管如何,跟外祖母说清楚情况总不会错。”
宁夫人却是微微一顿,道:“阿母听你的。”
宁夫人的字,内敛却锋利,宁芙自小是跟着她学的书法,两人字迹有几分相似。
“阿母,也替我跟外祖母问一句安。”宁芙在她停笔时说道。
宁夫人有些动容道:“忘了你祖母对你的叮嘱了?”
敬文帝早些年对康阳长公主,起了不止一次杀心,宁老太太为了不受牵连,特地弱化了宁芙、宁诤两兄妹与康阳公主府的关系,不让他们和公主府有往来。
小时养成了不走动的习惯,离得又远,即便后来她心智成熟开始往来,却也没那么亲近了。
阿母和外祖母虽默认了这番做法,却也是伤心的。
“阿母,我与外祖母并未往来,圣上说到我不还是提及外祖母了?老祖宗的做法,太过极端了。若是圣上有意刁难,即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能找出些情况来。”宁芙分析道。
“我看你是越发口无遮拦了。”宁夫人皱着眉打断她,敬文帝又岂是能在背后议论的。
“阿母,我知道错了。”宁芙立刻认错道。
宁夫人脸色稍缓,片刻后道:“你外祖母定然会很高兴。”
雍州与京城离得极远,一月有余都未收到康阳长公主的回信,而宁芙的射艺考核,却是先一步到了。
宁芙箭术虽练得不差,但临近考核的前几日,连吃糕点的胃口也没了。
到了考核那日,天色未亮,她却已然醒了。
不过紧张的远不止宁芙一个,女君们来学堂的时辰,都比往日要早。
“卫姐姐,你可知今年考核考官是谁?”有人跟卫子漪打探。
考核由礼部负责,而卫父又在礼部担职,她今年也不用再考了,自然是最能知道些风声的。
“这可真是在为难我,考官除了尚书大人,恐怕是无人知晓了。”卫子漪道。
为了公平公正,男子的科举与女子的考核,皆是一年比一年严格,考官在考前一月,就被禁足了,只有礼部尚书能与其会面。
宁芙倒是记得考官,来自外地,与京中各府皆不熟识,是绝不可能卖人情给高分的。
谢茹宜和宗凝来得最晚,后者秋猎受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
宁芙不由感慨,有实力的人,果然压轴出现,她记得这俩人的射艺,最后成绩都是上等。
考核的顺序根据抽签决定,宁芙的签在正数第六。
开始前,不知谁喊了一句:“世子陪同观阳先生来观看了。”
不过现场人太多了,就连平日里总是如同鹤立鸡群般,让人一眼就能瞧见的宗肆,宁芙也未看见。
轮到自己考核时,她也无暇分心,移动靶和固定靶各十箭,她未有一箭失误,不过具体成绩,还得几日后公布才能知晓。
宁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只要如常发挥出来了,便是最次也不会差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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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阳先生微笑道:“这便是圣上口中,行之教的那位女君?”
宗肆“嗯”了声。
观阳先生捋了把胡须:“我看她的技巧路数,倒是更像你。”
宗肆先前就看出来了,道:“我秋猎前便提前回京查过,却并未发现身边有康阳长公主安插的眼线。”
观阳先生笑道:“能相似到这种程度,是绝非能偷学到的。”
宗肆顿了顿,并未言语。
“阿凝与谢姑娘的箭术,能看出你只是提点,靠的是她们自己领悟,宁四姑娘的箭术,却像是你手把手教的,力道与巧劲,都像是你握着她的手,一次次试出来的。”
而这种练箭方式,也远远超出了男女大防,也就只有夫妻,才能这般亲密了。

忠敬六年,冬,宣王府世子宗肆率军大胜辽国,凯旋而归。
于宫中受完封赏,回府已是半夜。
宁芙已经歇下,听见他沉声吩咐丫鬟备水。
她不由坐起身,看过去。
宗肆余光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进了盥室。
过了一盏茶的的功夫,他走了出来,身材颀长,斜飞入鬓,俊美非常,不笑时面色冷峻,如今军功显赫,位高权重,那疏离感越发教人觉得陌生。
男人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从容地端详片刻,手探进她的衣襟。
一声惊雷,窗外顿时暴雨如注,那娇艳的桃花戚戚切切,柳枝也摇摇颤颤,美得不可方物。
半晌方停。
账内也是骤雨初歇,换成其他夫妻,这会儿该细语温情,叙述相思之苦了,可他们分明是时隔一年再次重逢,却是异常生分。
宗肆长得俊俏明朗,年仅十七便随着宣王出征立下大功,文武之道都出类拔萃,是京城无数贵女心中的佳婿。
宁芙与他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宗肆心里满意的是庆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四王妃。两人郎情妾意,如果不是四皇子横插一脚,只怕二人早已经喜结连理。
想到这儿,宁芙心里难免酸涩,她的样貌家世都不比那二小姐差,结果人家夫妻和和美美,与她天差地别。
“三天后我便回北地。”最后是宗肆开了口,淡淡的通知她。
每一回他回来,都只待两三日,她并未开口。
接下来几日,宗肆忙于要事,在书房休息,没来她的寝居。
一直到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她才再次见着宗肆的身影。
宁芙看着男人,终于忍不住道:“我想跟你去北地。”
宗肆道:“北地严寒,你的身子骨扛不住,你还是留在府内,若是无聊,可以邀请岳母常来作客。”
宁芙不语,翻过身似乎是要睡觉。
宗肆兴致尚浓,过来拉她,却被她躲过:“世子爷请体谅体谅我的身子。”
男人收回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片刻后收回视线,也失了兴致。
宁芙其实迟迟没有睡去,泪已经浸湿了枕头,其实她知道他只是,不想带她去。
正要伸手去擦,背后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腰上,人也贴了过来。
“为何想去北地?”宗肆沉声问。
宁芙眼睛红的不像话,语气倒是如常,道:“我没去过,好奇北地风光,不过听你说北地冷,我不想去了。”
“嗯。”他似乎因为她不执着于去北地,而松了口气。
她不再搭理他一个字,也不再让他贴着自己,她假装睡着,不料倒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进来伺候的玉环道:“世子爷今日一大早就回北地去了,吩咐我不用吵醒您。”
宁芙似乎已经习惯这样,他从不告知她什么时候离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玉环替她梳妆,镜中的自己于三年前相比,长相并没有什么变化,唯独那双眼睛,有些麻木了。
这样独守空房的日子,难道就是她的一辈子吗?
都道宁芙嫁给宗肆,是一桩极好的姻缘,可是要给宁芙一次重来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再选宗肆,她不需要一个多出色的夫君,她只要她的郎君不忽视她。
宁芙的日子每天都过的大同小异,用过早饭,就得去宣王妃那请安了。
今日走的近道,绕到假山时,听见几个下人在清谈。
“我听说王妃都劝世子爷把世子妃带上,没想到世子爷还是一个人走的。”
“世子妃怎能过去,你没听说?世子爷在北地,有一女子相伴,神似......神似四皇妃。”
玉环听得脸色一变,正要出声训斥,却被宁芙给拦了下来:“走吧。”
玉环不甘心,但宁芙却信了几分。北地盛产美人,更别提神似那人,宗肆年轻气盛,绝无可能一直拒绝温柔乡,所以才阻拦她一同前往。
下人都有了风声,想来已经有不少人知晓,无非就是无人敢提及。怪不得阿母催她生孩子,原是怕她被人捷足先登。
她这个正妻还无子嗣,说出来只会伤害她罢了。
这日子还不如和离呢。
宁芙正想着,脚下突然一空,摔下了假山,之后便闻到了血腥味,好像伤到了脑袋,她不觉得疼,但似乎意识越来越薄弱了。
不会要死了吧?
宁芙:“......”
跟性命一比,宗肆养外室似乎就无足轻重了。只要让她活着,宗肆就是纳一百房妾氏,她绝不多一句嘴!
“夫人!”
她听见玉环焦急的呼喊。
宁芙听得心里一紧,不止玉环,除了她的夫君,有很多人都非常在意她,不知道她不在了大家会有多难受。
之后她便陷入了黑暗。

有一位出自公主府的母亲,宁芙妆奁极为丰厚,找灼耀便也费了些功夫。
灼耀檀香木所制,较寻常弓箭,要重不少,弹性却更出色,通身呈暗红色,弓臂处镶嵌的墨玉质地通透,常见的玉石或清澈如湖水,或艳丽如红日,再要不便是各类黄翡,少有纯墨色,光是这几颗玉石,已是价值连城了。
宁芙这一回,却未看见那本教夫妻行事的压箱底画册。
刚重生回来,她在欣赏完后还添了批注,要是被外人看了去,她也就不用见人了,宗肆更是不会放过她。
不过宁芙也未多想,库房戒备森严,无人敢进来,东西众多,大抵藏在哪个角落里。
眼下快到立冬,宁芙想去陆府拜访,还得等立冬之后,而出嫁的宁国公府二姑娘宁苒,也回了府。
女子嫁了人,回娘家并不是易事,只是宁苒嫁得好,母亲卫氏又本是卫氏女,这门亲事是亲上加亲,夫家顺着她。
宁苒的模样生得极好,如寒冬之腊梅,带着孤傲感,如今日子过得顺,人倒是圆润了些,风华却不减半分,反而是更有韵味。
再看宁苒的夫君卫霄,长相虽不算出众,却也端正魁梧,又是卫府嫡长子,风度也是在的。
卫霄也看了一眼自家小姨子,原先卫家不指望他能娶到宁苒,考虑的一直是宁芙,后来宁苒被宣王府拒绝了,他才捡了个便宜。
不过在看清宁芙后,他却愣了愣,没想到宁芙已经出落得这般美了。
宁苒侧目看了看他。
卫霄讪讪收回视线,不由正色,抱拳行礼道:“祖母,姑母,小婿夜间还要当差,就先告辞了。”
卫氏要送送他,却被宁苒拦住:“阿母不必管他,让他自己回去就成。”
卫霄也这般说,又对宁苒道:“过两日我就来接你。”
夫妻俩感情甚好,便是小别两日,也是依依不舍的。
卫氏和宁老太太见状,心里都是极满意的,男子的心要是不在妻子身上,那就在别的女子身上,卫霄的态度说明他对宁苒一心一意。
宁苒回府,自是先于老太太和卫氏叙情。
宁芙与她能单独谈心,已是第二日了,宁苒早早就让侍女来请她了。
大房的兰园,今日要热闹许多,就连五妹妹宁荷今日也来了,不过问了个安后便被打发走了。
“苒姐姐。”宁芙喊道。
“我听说宣王妃那日与祖母见面的事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宁苒笑道,“世子早年与我说过,他喜欢的是谢二姑娘,非她不娶,其他人再美,与他而言都无任何区别。”
宗肆是其实没跟她说过这话,她去找他那日,他压根没有搭理自己。不过她可以输给谢茹宜,甚至可以输给别人,却不能让宁芙比下去。
宁芙道:“我一直没放在心上。”
宁苒却是不相信,只当小女君要面子,嘴硬罢了。就如同她,其实到现在也未彻底释怀被宗肆拒绝,却还得装出一副已然放下的模样。
女子也是有征服欲的,试问谁不想看,有权有势的男子为自己倾倒。只是最后往往陷进去的反而是自己。
“祖母也是以为你射艺拿了第一,宣王府能对你刮目相看,没想到......”宁苒叹了口气。
宁芙不说话,最不喜欢二姐姐的一点,就是有时自视甚高,生怕别人超过她,别人不如意,她心里就舒服了,瞧着是替她可惜,实际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原本这样亲近的姐妹,心该往一处使才是。
“婶娘近日在做什么?”宁苒问起正事来。
宁芙就留了个心眼,按照常理而言,宁苒是不会刻意提起自己阿母的,就如同她不会提起大伯母卫氏,一旦提起,那便是有事。
莫不是上次祖母提及的,协助大伯母打理国公府之事。
“在忙着盯我读书呢。”宁芙道,这也不是假话,阿母对她的学习是极为上心的。
年后还有几门考核,眼下自然是宁芙的学业更为重要,宁苒也不再多问。
下午又亲自往荷亭园跑了一趟,送了些今年才出的龙井:“知道婶娘不缺好茶,不过我既得了,还是想着给婶娘送一份。”
宁夫人笑道:“你能记着我,我就极高兴了。”
宁苒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果真是为了中馈之事,宁夫人话也不说死,只遗憾道:“年前怕是分不出心神。”
“婶娘自然还是先忙阿芙的事,来年能帮上忙就行。”宁苒道,“我阿母是不好意思来麻烦您的,是我做女儿的,舍不得她天天忧心府上的事,才擅自做主来叨唠您。”
其实以卫氏的心气,若是她真不好意思麻烦人,宁苒要来也得被她阻止。
再者,卫氏哪是为了府上操劳,不过是为了利益,中馈在手,这十几年捞的油水恐怕都不少。
宁苒这番话,不仅给卫氏戴了高帽,也给宁夫人挖了个坑,若是她不帮忙,那便是不关心国公府。
“苒姐姐,阿母之所以亲自督促我的学业,也是怕我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宁芙笑道,谁还不是为了国公府。
宁苒不禁看了一眼宁芙,她比上一回见面,心思成熟圆滑了不少。
她在荷亭园坐了半个时辰,便告辞了。
“苒姐姐这次回府,看来就是为了这事。”大伯母拉不下脸,便找来了宁苒这位说客。
宁夫人不以为意,卫氏不亲自来找她谈,谁来都没用。
“阿母,大伯母要是熬到捅出大窟窿,要怎么办?”宁芙委婉提醒道。
“真到那时候,反而好谈。”
宁芙却是舍不得拿二房的家底去填,道:“阿母要不拨两间商铺给我。”
宁夫人却皱眉道:“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大燕轻商重农,官家未婚女子从商,那是会被看轻了的。
宁芙在心底直唉声叹气,若是阿母知道兄长日后喜欢的女子,是大燕赫赫有名的商贾傅家之女,该是何种心情。
宁苒在立冬后,就被卫霄给接走了。
他是一日也等不及,当完值,也未回府,直接就来了宁国公府。
宁芙有些触动,她是最清楚的,卫霄一连六年都是如此。她与宗肆刚成婚那会儿,她一个人回娘家,卫霄还纳闷问她宗肆怎么没同她一起回。
后来,她总是形单影只,卫霄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便没再多问过。
而宁芙刚嫁给宗肆时的得意,也渐渐被磨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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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芙去见陆行之那日,特地穿了身藕粉色直袖掩腰裙,裙衫面料轻薄,即便在冬日,也不厚重,腰身依旧是不盈一握,而这浅淡粉色既显得她娇俏,又为这素净季节平添了几分色彩。
外搭的狐氅则依旧是白色,却更将里头的粉色,衬出了几分隐约朦胧之美,不失芙蕖之艳,也不失芍药之雅。
宁芙得的是陆夫人的邀请,许久不曾露面的五妹妹宁荷同她一处。
陆府人丁稀少,多在外地当差,如今同辈中,只有陆行之一人在京城。
这是宁芙第一次见到陆夫人,她与她见到的妇人都不相同,穿着朴素,素面朝天,正在打理花草。
“陆夫人万福。”宁芙低声道。
陆夫人看了她一眼,随和道:“四姑娘是来感谢行之教你箭术的吧?他就在书房,你自己去找他就行。往左走到尽头那间就是。”
宁芙想了想,道:“上回我本该和阿母登门道谢的,但夫人回娘家省亲去了。”
陆夫人看着眼前乖巧标致的小女君,笑了笑,“是我告诉你阿母不用来的,我不喜欢应酬。”
宁芙对陆府又多了几分好感,陆夫人这般性格,肯定是个好相处的。
陆府只有宁国公府一半大,书房也并不难找,宁芙看了看手里的灼耀,敲了敲书房的门:“陆公子。”
陆行之正与宗肆谈论宋阁老受贿一案,闻声停了下来。
“不要让四姑娘久等了。”宗肆打趣道。
陆行之却是看了他一会儿,才起身拉开了书房门。
宗肆在书房里,正好能看见外边,即便是再愚钝之人,也知小女君今日用心打扮过,还不是一般的用心。
宁芙一见到陆行之,心情都愉悦了几分,欢快与他分享道:“我射艺得了第一呢。”
陆行之与宗肆正谈到剑拔弩张之处,眼下见她喜笑颜开的,脸色也逐渐温柔了下来,道:“我听说了。”
“多亏了你,谢谢你用心教我。”
宁芙将放在一旁的灼耀,提到了他面前:“这柄弓叫灼耀,是上一世申屠将军的随身兵器,送给你。”
这一句,却让书房里的宗肆微微一顿,想起了那日的梦。
陆行之眼神复杂,往书房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这谢礼太贵重了。”
“我谁也不想送,只想送给你。”宁芙道。
不过说出口后,宁芙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当初哄宗肆圆房,说的似乎也是相似的话术,也没点新意。
就在宁芙以为他要推脱时,他却将灼耀接了过去,道:“好。”
“不过听闻,世子也一直想要灼耀。”陆行之对着宁芙道,“你将灼耀给了我,世子会有遗憾。”
说罢直直看着书房里的人,虽平静从容,可宗肆还是感受到了几分挑衅意味。
“世子的遗憾,不是我该操心的,我只考虑你的感受。”门外的小女君开口道。

“即便世子此刻也在,我也会将灼耀送与你。”宁芙想了想,又添了这一句话。
他是将陆行之当作夫婿人选考虑的,对他自然要与众不同些。
再者,这番表态,也是怕陆行之误会她对宗肆有意。
陆行之的嘴角翘了翘。
书房里的宗肆抿一口茶,神色未变。
“仅是因为我教了四姑娘箭术?”陆行之看着她问。
他虽是正经模样,可显然是心知肚明,却还要故意反问她。
宁芙想起北齐公主那句,陆行之是那类看似淡泊,实际上却会在床上耍狠的男子,说得通俗些,就是闷着坏。
她耳根泛红,但顾及着男女分寸,道:“自然只是因为陆公子教了我骑射。”
陆行之笑了笑,分明是不信。
他越是这般,宁芙就越是臊得慌,竟也有了几分小女君心思被发现的窘迫。
女君公子间的暧昧,是最教人难以自持的,好在宁芙并非真的小女君,不至于魂都被他勾走。
“陆公子想必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宁芙道。
“还需一盏茶的功夫,四姑娘可先去前院等我,我谈完事便来。”陆行之道。
见他挽留,宁芙便点了点头,略带赧然道:“那我等你。”
宁芙挽着宁荷去了前院。
陆行之回到书房,与宗肆继续谈及宋阁老一事,对于陆行之方才故意的挑衅,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未提及半字。
“宋阁老受贿的赃款,尽数在其老家琅琊,藏于主宅地下三尺处。不过据我观察,其父墓冢戒备森严,恐怕也有猫腻。”陆行之道。
宗肆看了看他:“为何不直接取证?”
陆行之却道:“因为世子眼下,也并无让我取证的打算。”
宗肆挑了挑眉。
“其一,谢都御史弹劾宋阁老的奏折才呈上去,世子若是立刻找出罪证,恐与谢都御史有里应外合之嫌;其二,世子的目标也并非宋阁老,自然得给鱼儿留下咬钩的时间。”
而派他暗中调查此事,则是对他能力的试探。
宗肆并不否认他的推断,却也未同他细说。
这便是上位者与下位者的区别了,下属自当要知无不言,却未必听得到上级的半点风声。
不过能遇上一位知人善任,礼贤下士的上级,已是难得之事。
“你既有约,今日就到这。”宗肆拂了拂衣摆,起身道。
陆行之在此时道:“四姑娘送我灼耀,世子当真没有半分芥蒂?”
宗肆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灼耀,与梦中倒无区别,是以自然美不是完全没受影响,只不过他不会把梦当真。
“灼耀是四姑娘之物,四姑娘割爱与你,我何来芥蒂。“宗肆不甚在意道。
“希望世子一直能如此。”陆行之平静地道。
三番几次试探他对宁芙的态度,难免让人失了耐心。
宗肆眼底微冷,扯扯嘴角,并未言语,转身离去。
前院,宁芙正蹲着帮陆夫人栽花苗,见她折枝、凿土都极为熟稔,惹得陆夫人看了她好几眼:“四姑娘对花草,似乎有些研究。”
“原先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后来觉着养花也挺陶冶心性,就喜欢上了。”宁芙对喜欢的东西,一向舍得花精力去钻研。
陆夫人不禁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般的妇人会如此,想不到四姑娘这样的小女君也这样想。”
宁芙其实也算得上妇人,却不好坦白,只甜甜笑道:“我与夫人有缘,志趣相投。”
她这显然是在套近乎,为了陆行之,宁芙是不介意亲近陆夫人的。
“等这几株蝴蝶兰长开,四姑娘可来我这带两盆回去。”陆夫人也越瞧她越顺眼。
宁芙自是喜不自胜。
陆夫人又道,“行之从小便失去了生母,是以看似冷淡,然则他绝非无情之人,若是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四姑娘担待些。”
她虽待陆行之真心,却到底是比不上生母的。
“陆夫人放心吧,我心里知晓陆公子是好人。”宁芙道。
“原本我还担心他回京不适应,想让他留在雍州,眼下见四姑娘如此,我也便放心了。”想必大多数人都与四姑娘一般友善。
宁芙好奇问道:“那陆公子如何又回来了?”
陆夫人却是笑了,道:“行之也到可以娶妻的年纪了,总要给他寻一门好亲事,却是不知谁能看得上我们行之。”
宁芙脸颊发烫,她就是那惦记陆郎之人。
正想再打探些陆行之的消息,却见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陆夫人身后。
她与陆夫人的交谈,他大抵是听见了,神色却未有变化。
“陆公子。”宁芙行礼道。
陆行之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她:“在琅琊办事时,寻了些上好的紫檀木,四姑娘带回去玩吧。”
留她下来,原是为了给她送东西。
回去的马车上,宁芙拆开了包裹,里头除了几块木头,还有一个已经雕刻好的正在射箭的小人,小巧精致,栩栩如生。
“这小人是四姐姐吧?”宁荷也凑过来看。
那神态,那穿着,是宁芙无疑了,而能雕刻出她射箭模样的,除了陆行之,也别无他人。
宁芙摩梭着小人,这般精细的雕刻,即便是这么个小人,也是极花功夫的,而他得总想着她,才能将她的神态复刻出来。
时刻想着她,定然就没精力去惦记旁人了。
宁芙心里不由泛出几分甜意。
“陆公子雕得可真好。”宁荷赞叹道,“长得也一表人才。”
不过宁荷又想起方才在陆府,自己跟着下人去院子里坐着歇脚时,无意间看见准备离开的宣王府世子,皎皎如明月,清隽端凝,在男子中才是鹤立鸡群之流。
她失了神,一时失礼看他许久,宗肆朝她瞥来一眼,她霎时心跳如擂鼓。只可惜自己身份卑微,他恐怕连自己是谁也不知晓,也未将自己看进眼里。
想到这,宁荷咬了咬唇,自己是嫡女就好了,也不至于被如此忽视。
可看看宁芙,她又释怀了,即便是嫡女,不也同样未能让世子多瞧一眼,自己虽是庶女,却不该自轻自贱。
宁芙用手绢将木雕小心翼翼地包好,叮嘱道:“五妹妹,陆公子见我贪玩,才送了我这些紫檀木,可外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传出流言蜚语,你可别往外说。”
宁荷点点头,她与宁芙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了自己,她也会对木雕这事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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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月便是宗凝的生辰,宁国公府一如往年,收到了寿贴。
因着宣王妃拒绝了宁芙,宁老太太不待见宣王府,只草草备了贺礼,好在小辈的生辰,宁老太太不必亲自登门祝寿,不至于太尴尬。
宁芙却是不能不去,她与宗凝同龄,又有同窗之情,不去才惹人猜忌。
宁夫人私下对宁芙道:“去找宣王府商量亲事的是你祖母,你只当不知晓这事。”
宁芙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到了宣王府,她还是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虽说亲事是宁老太太提议的,可宣王府拒绝娶的,却是她宁芙,谁被拒绝,难免落了下风。
当然宁芙最不想碰见的就是宗肆,不过偏偏事与愿违,她刚下马车,正好撞上宗肆回府。

宁芙正安慰着小丫鬟福心,后者却还是呜呜哭起来,用衣袖擦着眼泪。
“我把二公子的墨洒了,二公子肯定会责罚我的。”福心害怕道。
这墨是二公子费了很大劲才寻来的,是墨中珍品,名为“如金”,能叫这名字,定然是稀罕物。
二公子前脚叫她将墨送去他的书房,后脚她就将墨洒了,福心不知道该怎么和二公子交代。
何况,二公子不像大公子温柔,也不似世子面善,听闻在军中责罚人时,从不心慈手软。
宁芙若是知晓福心用面善来形容宗肆,只怕要说小姑娘是被宗肆那张脸给欺骗了,宗肆可不是好伺候的人。
眼下,宁芙也有些为难,她是不愿意跟宣王府的人走太近的,可福心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小姑娘,虽只有几面之缘,却知她心地善良,宁芙不忍心看她受责罚。
“二公子在哪?”再三犹豫,宁芙还是决定替她说说情。
福心指了指拐弯处,道:“拐过这道弯后,有一个亭子,二公子就在那里。”
“若是二公子问起你,你便说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宁芙道。
福心反应过来,却没想国公府的小姐,愿意这般帮自己,忙跪下磕头道:“四姑娘,福心感激不尽。”
一旁的宗铎皱起眉,他哪是这般不通情达理之人?
在军中他是严格些,可在府上,他并非胡乱惩罚下人之辈。
他回到了亭子里,不过片刻功夫,就见宁四姑娘翩翩而来。
今日宁芙穿了身鹅绒白广绣裙,若是肤色黑色,或有瑕疵,这白便会衬得皮肤更差,而宁芙却是遗传了宁夫人的好肌肤,这身裙子则将她衬得越发如霜如雪,额头上那枚浅粉色梅花花钿,又显得她极为俏丽。
宗铎向来不喜欢脂粉味,也不喜欢妆浓女子,宁四姑娘这般在他看来,就是正好。
“二公子。”她娇娇行了礼。
便是行礼,宗铎也觉得她与旁人不同,欠身时好似含羞,因着四肢纤细,身材高挑,起身时又极为优雅,很是好看。
不过他并不是喜欢娇滴滴的小女君,宁芙看似娇弱,实则不然,那一手射箭技巧,连很多公子都比不上,宗铎对此佩服不已,是以宁芙的平日里的娇滴滴做派,也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换句话说,若是对方有个有点惊艳了你,那她不论怎样,都是好的。
“四姑娘。”宗铎面上倒是看不出半分心里的情绪。
宁芙道:“我在这给二公子赔个不是,方才我不小心撞到了你的丫鬟,害她泼了墨,还望二公子不要责罚她,我也有些好墨,到时我让府上人给二公子送来。”
宗铎道:“这并非什么大事,四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不是出卖主子的事,我很少责罚身边的人。”
他不想给宁芙留下个凶神恶煞的印象,虽未必真就跟宁芙如何,可她到底也算是唯一让他看进眼的女子。
宁芙与他客套了几句,又后知后觉的想起,宗铎居然没问她是如何得知福心是他在他身边伺候的,不过他既然没问,宁芙也就不去多那个嘴了。
“二公子,今日我见你这事,还望你不要同世子说起。”宁芙在末了时说道,否则宗肆又该怀疑她用心不轨了。
“好。”这是他的私事,宗铎本来也不会说。
宁芙上辈子,与宗铎毕竟是伯媳关系,私下交流并不多,虽已知他是面冷心热之辈,却未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说话。
她暗自想,祖母当时倒不如考虑宗铎,不仅成功概率大些,宗铎也更好相处,没那么薄情冷情,也无青梅竹马,也算是适合过日子的男子。
不过宁芙自己是不会去考虑宗铎的,毕竟先前是自己大伯哥,她暂时还是接受无能。
宁芙并未久待,可空气里淡淡的清甜味,却未立即散去。
宗铎在亭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宗肆的景华居。
宗肆此时已脱去了衣物,胸口往上两余寸,肩往下一寸处,是一道极深的伤口,虽已包扎,却还是有血迹渗出。
宗铎不禁皱起眉:“伤势不轻,何必急着赶回来。”
“不想错过阿凝的生辰。”宗肆不以为意,倒像受伤的并非是他。
宗铎不语,三弟并非娇生惯养之徒。
宗肆风轻云淡道:“若我表现出伤势极重的模样,六殿下反而会起疑。”将受伤之事捂住,秘而不发,才是他的行事作风,宣王府不是没有孟泽的人,他自会知道他受伤一事。
“六殿下对宋阁老的人脉关系,颇为忌惮,眼下既然已有突破口,他自然是希望你能尽快将其一网打尽。”宗铎道,“你手里有宋阁老受贿的证据了?”
宗肆自然有:“眼下并非处理宋阁老的时机。”
宋阁老是两朝元老,不少达官显贵,都是他的学生,与他在利益上也颇有牵连,是以消息极其灵通,而在官场之中,情报又是最值钱的。
这样的人,若是自己人,那就是最好的资源。
可宋阁老是四皇子的人。
于孟泽而言,眼下自然是卸去四皇子孟澈一条臂膀的好时机,他自是希望宗肆尽快查清宋阁老的罪证,再者能将宣王府对他的支持,拉到明面上来,对他更是有利筹码,能拉拢到不少中立之臣。
只是这对宣王府并非好事,眼下还未到能光明正大站队的时机。
宗肆是在去琅琊调查宋阁老的路上“遇刺”的,中这一剑,便是与孟泽博弈的后果。
宗铎也猜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跟宗肆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今日你去溢香楼查案了?”宗肆闻到了他身上的女子独有的清甜味。
宗铎却道:“今日阿凝生辰,我一直在府中,并未出门。”
这味道倒是有几分熟悉,宗肆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多言。
今日宗亭也在,兄弟几个难得团聚,送完宾客后,便聚在了起居厅。
宗亭成亲,已有十年,儿子也有七岁了,跟着宗亭常年在军营里混,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结实,却极顽皮,便是棍棒教育也不怕。
不过面对宗肆,却是听话的不行,乖乖叫道:“三叔。”
宗二夫人看见孙子,自是高兴不已,但看看宗铎,不禁又叹气道:“三郎的亲事事关王府,只能暂时搁置,可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宗铎往常从不理会这事,今日倒是一反常态,道:“就怕我看上的,母亲不喜欢。”
宗肆看了看他。
宗二夫人道:“只要家世清白,我都喜欢。”
二郎既不是宣王府世子,又并非长子,在亲事上,要自由许多。
宗铎沉思片刻,道:“再看。”
宗二夫人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若是能提,这会儿也就提了,这般迟疑,恐怕看中的女子身份特殊,可能是曾经与三郎相看过。
不过她并非迂腐之人,相看过又不是相爱过,日后成婚了二郎也有自己的院子,跟三郎也碰不上几面。
宗二夫人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可能是宁四姑娘,
宣王妃不喜宁四,更看中谢二,但宗二夫人倒是觉得宁四姑娘不错,今日寿宴她也在远远看了她一眼,虽阿凝给她看了脸色,但她还是和和气气的,也不刻意讨好阿凝,是个有肚量、明事理的。
二郎心思也不坏,与这样的女君过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但宗二夫人这也是猜测,不过对宁四姑娘客气些,总是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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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芙回府之后,便找了金箔墨,让府上的小厮给宗铎送过去。
见到宁夫人时,见她眉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阿母有什么高兴事?”宁芙好奇问道。
“你外祖母来信了,夸你有才学,还奖励了你两间商铺。”宁夫人笑道。
宁芙眼前一亮,正想问商铺一事,却听宁夫人无情道:“商铺先由我替你管着,等你成婚,再将铺子与你嫁妆一起给你。”
在这事上,宁芙是不敢撒娇的,好在她也不打商铺的主意了,只希望与傅姐姐那边能谈得顺利。
“今日去王府可还算顺利?”宁夫人替她拢了拢衣襟。
虽宗凝与她生了芥蒂,却也不算要紧事,宁芙点点头。
与傅嘉卉的约会,怕惹人猜忌,定在了书铺,只当两人是无意撞上,才多聊了几句。
天清阁是京中最大的书铺,平日里来这的女君公子不少,宁芙的美貌虽偶尔让人驻足,却无人对她的出现有半分意外。
“四姑娘,随我来。”掌柜见到她时,恭敬地迎上来。
“我在等傅姐姐。”
“傅姑娘已经到了。”掌柜道。
宁芙没想到,这清天阁,居然也是傅家的产业。
清天阁内,别有洞天,书阁之后,竟是数条密道,拐过一道弯,豁然开朗,出现的密室清静淡雅。
“傅姐姐真是教我大开眼界。”宁芙见到傅嘉卉时笑道。
傅嘉卉却道:“这里并非我的地盘,我不过是替人管辖,方子你带来了?”
宁芙将方子递给她,道:“女子爱美,市面上胭脂、脂粉都卖得极好,养颜之物自然也不会差,只是如何将名声做起来,是个难题。”
用在脸上的新鲜事物,不是谁都敢尝试的。
傅嘉卉静静地听着,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宁芙斟酌片刻,道:“如果能让王妃说方子好用,那定然是没有问题的,京中贵妇们自会愿意买。”宁芙道,王妃在京中极有地位,她的吃穿用度一直有人学。
傅嘉卉被噎了下:“你胆子也太大了,连宣王妃的主意也敢打,且不说其他的,王妃如何愿意出来说方子好用?”
宁芙却是早想过这个问题,宣王妃不喜欢她,从她这得到的方子,肯定是不愿意往外说的,怕宣王府跟宁国公府扯上关系。
可若是讨她怜爱的人,将方子送她,她定是会拿出来炫耀的,长辈的心思都大差不差,都喜欢小辈将其放在心上,爱分享小辈对自己的好。
如今宗凝对她有成见,宁芙想,也只能从谢茹宜入手了。
宁芙道:“将方子做成药丸,取个艳丽些的名字,想个办法让谢姐姐送与王妃,王妃定然会与好友说起此事,再让众人知晓谢姐姐的药丸,是从你这买的便成。”
这物件的称呼也是极重要的,比如“萝卜”与“温崧”,虽是同一样东西,给人的感受却是天差地别。
“此方法能行的前提,是你这些方子真有效果。”傅嘉卉道。
宁芙道:“若是没有效果,我也不会想着开铺子了。”再者,她想到王妃,也是因为这方子宣王妃曾经用过,且效果很好。
“一切还得等我先验过方子再说,若是没问题,再按照你说的做。”傅嘉卉道。
宁芙点点头,出了密道,在清天阁又逛了会儿。
同她一块出来的,是她的贴身丫鬟冬珠。
宁芙身边是需要帮手的,冬珠又极其细心,是以这事并不打算瞒着她,而冬珠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跟自家小姐永远是一路的,主子的事,她该帮忙的帮忙,该守口如瓶便不多说一个字。
三日后,宁芙才得到了信件,傅嘉卉再次邀请她来清天阁。
宁芙低调前往,这一次是傅嘉卉亲自等她。
“傅姐姐。“宁芙笑盈盈上前。
傅嘉卉却未回她,眼神有些许复杂,到底是宁诤的妹妹,她叮嘱道:“一会儿问你什么,你如实说便是。”
宁芙的笑意浅了些。
或许是心境的缘故,这一回在密道里,宁芙总感觉要阴冷些,还未进密室,就闻到了浅浅的檀香。
宁芙一步一步走过去,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在看见宗肆时,她心中不由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可很快又冷静下来。
清天阁是宗肆的,那就一切都合乎情理了。
宁芙理清了不少事,傅家生意如何能做这么大,仅帮宣王府分担些军饷,背地里就能得到宣王府的庇护?
只有一个解释,傅家不过是挂名,拿的是小头,而这些产业,背后的主人,是宗肆。
宁芙背后冷汗直冒,忽然想哭,她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傅家既然是宗肆的代理之人,兄长的死,或许就与宗肆有关。
傅家利益庞大,宗肆需要的是一个绝无二心的爪牙。
傅姐姐喜欢她兄长,曾说过嫁人后就不再插手傅家的生意,宗肆舍不得谢姐姐这只趁手的左膀右臂,也不能让秘密有泄露出去,就留不下她兄长宁诤。
而上一辈子,兄长也暗中调查过傅府之事。
“坐。”宗肆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泊得如同山间料峭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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