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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全文小说沈安安萧渊最新章节

常庆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玉姑姑。”沈安安没开口,沈夫人就先沉了脸色,“如果贵妃娘娘是以皇妃的身份命令安安入宫,还请拿陛下的手喻来。”“这…”玉姑姑面色有异,“沈府可是娘娘的母家,不用那么麻烦吧。”“既知是母家,就莫言尊卑君臣之别。”沈夫人目光冷凝,“就是贵妃娘娘都不曾如此说话,玉姑姑在宫中的这些年,倒是养的高贵了。”玉姑姑曾是沈府出去的奴婢,也是跟了沈贵妃后才水涨船高有了官衔。她脸色逐渐变的苍白难看,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贵妃受宠是真,可身后也要依靠沈府这个强大的母家。“是老奴一时口无遮拦,夫人莫气。”沈夫人哼了哼,没有言语。沈安安唇瓣勾着笑,这会儿才轻声接话,“不是安安不随玉姑姑去,而是祖母交代,要安安给她选些京城趣物送去江南,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我哪...

主角:沈安安萧渊   更新:2024-12-26 09: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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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全文小说沈安安萧渊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玉姑姑。”沈安安没开口,沈夫人就先沉了脸色,“如果贵妃娘娘是以皇妃的身份命令安安入宫,还请拿陛下的手喻来。”“这…”玉姑姑面色有异,“沈府可是娘娘的母家,不用那么麻烦吧。”“既知是母家,就莫言尊卑君臣之别。”沈夫人目光冷凝,“就是贵妃娘娘都不曾如此说话,玉姑姑在宫中的这些年,倒是养的高贵了。”玉姑姑曾是沈府出去的奴婢,也是跟了沈贵妃后才水涨船高有了官衔。她脸色逐渐变的苍白难看,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贵妃受宠是真,可身后也要依靠沈府这个强大的母家。“是老奴一时口无遮拦,夫人莫气。”沈夫人哼了哼,没有言语。沈安安唇瓣勾着笑,这会儿才轻声接话,“不是安安不随玉姑姑去,而是祖母交代,要安安给她选些京城趣物送去江南,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我哪...

《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全文小说沈安安萧渊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玉姑姑。”

沈安安没开口,沈夫人就先沉了脸色,“如果贵妃娘娘是以皇妃的身份命令安安入宫,还请拿陛下的手喻来。”

“这…”玉姑姑面色有异,“沈府可是娘娘的母家,不用那么麻烦吧。”

“既知是母家,就莫言尊卑君臣之别。”沈夫人目光冷凝,“就是贵妃娘娘都不曾如此说话,玉姑姑在宫中的这些年,倒是养的高贵了。”

玉姑姑曾是沈府出去的奴婢,也是跟了沈贵妃后才水涨船高有了官衔。

她脸色逐渐变的苍白难看,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贵妃受宠是真,可身后也要依靠沈府这个强大的母家。

“是老奴一时口无遮拦,夫人莫气。”

沈夫人哼了哼,没有言语。

沈安安唇瓣勾着笑,这会儿才轻声接话,“不是安安不随玉姑姑去,而是祖母交代,要安安给她选些京城趣物送去江南,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我哪里敢耽搁,实在是没空进宫陪姑母。”

尊卑是有别,可孝字最大,就算皇帝也要日日向太后请安,何况贵妃。

听沈安安又搬出了老夫人,玉姑姑嘴角动了几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表姑娘说的是,老夫人要求排在第一,您先忙,等过些日子老奴再来。”

“嗯,那就劳烦玉姑姑跑一趟了。”

“不打紧,不打紧。”

趾高气扬的来,却铩羽而归,玉姑姑绷着脸同母女二人道别后离开,这回沈夫人送都没送。

也是她之前太客气,给了她脸面,竟敢如此说教她的女儿。

“娘。”沈安安拉着沈夫人的手坐下,“你方才是不是太凌厉了些,若是得罪了姑母,往后进宫她会不会寻你麻烦?”

她自然不会对爹和哥哥如何,毕竟血脉相连,可娘就不一定了。

沈夫人不屑一笑,“放心,她不会,你姑母虽是皇妃,瞧着风光无限,可后宫的水深着呢,若非你爹爹位高权重在她身后撑着,她怎么可能位居贵妃。”

“她不是傻子,心里清楚着呢,不会自毁根基的。”

沈安安点头,“是啊,皇宫就是一座牢笼,连活着都要靠汲营算计,也不知她当初怎么就非要嫁去不可。”

沈夫人摇了摇头,对这个小姑子也不好评价。

“她嫁去那么些年,始终一无所出,如今为了站稳脚跟,安度晚年,定不会轻易放弃你的婚事,安安,不若娘给你早些定下来吧,也让她别惦记着了。”

她和夫君早就明确表示了并不赞同女儿嫁去皇家,可小姑子是个固执的,不怕她做什么,就怕她求去皇上面前,毕竟如今局势,皇上已有意让沈家和皇子联姻,拴在一起了。

沈安安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听母亲安排吧。”

“好。”沈夫人笑笑,“我这就派人给长公主那透个口风。”

沈安安福了福身,离开了沈夫人的院子。

她垂眸思索着什么,刚步入游廊,就被一道关心急切的声音唤住。

“大哥,你怎么在这?”

沈长赫面色不佳,“我明日休沐,今日就回来的早些,听说姑母又派了玉姑姑来接你进宫?”

“嗯。”沈安安点头,接着说,“不过母亲替我拒了,没有答应。”

“就不该答应。”沈长赫长松了口气,“安安,皇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皇家的媳妇更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一定不能答应姑母。”

“嗯,我知晓,大哥放心。”

沈长赫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与沈安安一同往回走。

“明日我陪你出府。”


权贵人家都讲究规矩,用膳时都不会说话窃语,—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沈安安对这样的相看有些厌烦,—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幸好孟家母子坐了没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沈夫人要陪着长公主离不开,就由沈安安将二人送至垂花拱门。

沈安安走在前面,给母子二人带路,孟夫人眼睛—错不错的盯着她身姿背影,眸底浸着审视。

出身确实是好,但长相而言,她并不是很满意,可若是其他方面尚可,儿子喜欢,她日后也不会太过挑剔。

想到沈夫人今日的热络,孟夫人立时觉得,这桩婚事已经十拿九稳,且方才儿子告诉她,这姑娘答应了中秋那日—起出府游玩,可不就是看上儿子了。

思及此,她脊背挺直了不少,轻声开口,“听说沈姑娘自幼在江南长大,近日才突然回京,可待的习惯?”

沈安安微笑回应,“江南潮湿些,除了气候差异,其他并无不同,尚算习惯。”

孟夫人点了点头,“京城繁华,哪是江南可比的,你若是有空就跟你娘多参加几个宴会,出门走走,也接触接触那些闺秀。”

沈安安面色—滞,片刻后点头淡应—声。

“听说你是在沈老夫人身边长大的?”

“是。”沈安安这会儿已经淡了脸色。

“当年老夫人可是名冠京都,想必定会对沈姑娘言传身教吧。”

沈安安,“自然。”

孟夫人闻言脸上笑容又多了些。

“娘。”孟成垂着头,轻轻拉了拉孟夫人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孟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眼,还没娶进门呢就开始护着了,果然,红颜祸人,如此娶出去同老头子后宅的那些个以色侍人,就会勾勾搭搭的小妾有什么区别。

她重重拂掉了孟成的手,接着道,“有沈老夫人教导,沈姑娘定然才华横溢,只是沈老夫人在江南那么久不曾掌家了,也不知有没有忘,教起沈姑娘恐会有些吃力吧。”

沈安安小脸微微阴沉。

这是在变相打听她有没有学料理内宅?

“孟夫人说笑了,我是沈家嫡女,不是庶女,更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那些东西不是闺秀该学的基本吗,我祖母也是大户出身,自幼开始习学,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忘,怎么,莫不是孟夫人在娘家时没有学,故才有此—问?”

她语气带了丝冷然与讥嘲。

孟夫人立即变了脸,沈府不是小门小户,她也是正经的官宦出身,嫡长女,沈安安这话是在羞辱她。

“你——”

“娘。”孟成重重唤了她—声,满脸恼意又不敢发泄的模样。

孟夫人狠狠剜了他—眼,不冷不热的说,“我只是随口—问,沈姑娘倒是牙尖嘴利,如此尖锐的性子,日后到了婆家,可得改改才好。”

为人媳就要有为人媳的觉悟,侍奉公婆,不忤逆丈夫,伏小做低。

毕竟哪家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等熬成婆就好了。

“那就不劳孟夫人操心了,您的热心还是用来操心自家吧。”沈安安于垂花拱门顿住脚步,回身淡淡的说。

孟夫人面色—变,孟成更是微微白了脸。

“你这丫头,还生气了不是,伯母心直口快,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如此,你放心,等以后,你就是伯母的亲女儿。”

沈安安躲开孟夫人伸过来的手,笑而不语。

孟夫人—时有些尴尬。

沈府门第高,她今日自认为已经够收敛了,根本没敢说什么,可这沈家姑娘貌似比之前那些姑娘更加尖锐,不好说话。


宫门外,沈家的马车早候多时,沈安安疲惫的上车,直接歪在了软垫子上。

“墨香,我想回江南了。”

墨香顿了顿,起身将车帘子都撩起,“京城很热闹的,没有连日的连绵细雨,空气也不会潮湿,等几日可以让大公子带姑娘出门游玩,这个季节游湖最合适不过了。”

沈安安勾了勾唇,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沈贵妃不远千里将她弄回来,又怎会轻易让她离开,既来之就只能则安之。

车轱辘缓缓转动,一路的嘈杂与小贩吆喝的叫卖声,都宣示着京都的繁荣。

她以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后来嫁了人,日复一日,她慢慢开始怀疑讨厌自己,恨不能每日都缩在黑暗中,不让任何瞧见,她就不用看那一张张讥嘲鄙薄的脸。

萧渊。

这个名字,用冷淡与漠然将她一步步踩入尘埃中,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了一个疯子。

她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墨香身上,那几年,连身边几个陪她长大的大丫鬟都没能幸免,被她怒火波及,成为了她撒气的出口。

萧渊不来看她,她生气,发怒,摔东西,怪她们没有本事,没能将他请来。

久而久之,萧渊开始夜不归宿,居住官署。

可总有不长眼的非要刺激她,告诉她萧渊去了哪,都做了什么,看了哪个女子,对哪个姑娘笑颜以对,温柔体贴。

她就又开始发疯,怪纸韵手艺不好,没能给她梳漂亮的发髻,化秀美的妆容,才没能留住萧渊,让他看别的狐媚子。

屋中的摆设几乎每日一换,她哭的梨花带雨,赤脚走在玉器碎片上,只求他有片刻怜惜,正眼看看她就好。

从想要的夫妻恩爱,到只求他刹那温情。

她卑微如地上的蝼蚁,抛了自尊,教养,脸面…

可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仿佛不论她如何做都激不起他一丝情绪,比咆哮更伤人的是漠然。

时至今日,沈安安依旧觉得,她后来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萧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拉回了沈安安沉溺的思绪。

“姑娘,前面路被几辆马车挡住了。”车夫声音传了进来。

沈安安怔了怔,倏然起身往外看去,眼前景象与上一世缓缓重叠。

上一世的今日,萧渊于南华大街遇刺,对方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各个路口都被阻挡,以至无人得知,他险些命丧于此,是李怀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哪个嘴碎又八卦的狗东西,为了救萧渊,三年后就英年早逝了。

“怎么死的就不是他呢。”沈安安念叨了一句。

“姑娘说什么?”

“说里面有条落水狗。”倏然,她有种想瞧瞧萧渊狼狈的冲动。

看看在她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瘪犊子男人,是怎么被人摁在地上蹂躏暴打的。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他死,赶紧死。

“哎,沈姑娘,又是你,缘分可真是奇妙,又让我们给遇上了。”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小跑声。

沈安安面色一僵,回头就见李怀言招着手冲她跑来,眸中升起惊恐。

他不该在里面等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萧渊在一起吗?”

李怀言撇撇嘴,“不提也罢。”

说着不提,他还是碎碎叨叨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我也是好心,不曾想那个没心没肺的直接就给我赶下车了。”

“哎,沈姑娘可否搭我一乘,我可以给你银子。”

“不可。”墨香蹙眉拒绝,“我家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与外男共乘一辆马车,李公子此话委实荒诞。”

“我不坐马车里面,就和车夫挤挤就成。”李怀言好脾气的和墨香商量着。

沈安安却愣愣的看着他面容,呆呆出神。

李怀言算不算是因为她改变了命运轨迹。

“沈姑娘。”

沈安安面上突然浮上欢喜,恨不能抚掌大笑。

没了李怀言挡刀,那死的不就是萧渊了。

真是重生后最大的喜事了!

“沈姑娘,在下虽然落魄,却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人,银子可以给,但绝对不卖身。”

李怀言被沈安安惊悚的笑吓退了一步,嘴上仍发着骚。

沈安安笑容敛起,阴沉沉的看了李怀言一眼。

上一辈子若不是他,萧渊早早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忠叔,从北城门回府。”

“是。”车夫调转马头。

“哎,沈姑娘。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身为姑娘家,要心存仁善,乐于助人才可爱。”

李怀言拍着车窗。

“喂,你捎我一程,我给你银子。”

忠叔没听到姑娘发话,善意忠告,“李公子,您还是站远些吧,回头小人一抽马鞭,马儿再掀你一个趔趄。”

“……”

李怀言脸皮再厚也不能赖上人姑娘。

沈安安却倏然从车窗探出了头,“忠叔,捎带他一程。”

“是,姑娘。”

李怀言立即笑开,“我就说嘛,沈姑娘看不上那个冰块脸有情可原,若是连我这个风度翩翩,貌比潘安之人都拒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沈安安唇线拉直,算是给了他个笑容吧,只是讽刺意味十足。

李怀言只做没看见,拿扇子戳了戳忠 叔,“往里面点。”

……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李怀言罕见的安静,没再碎碎念。

“姑娘,那李公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浪荡,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与他沾上边。”

墨香有些担忧。

如此招摇过市,还不知外人会怎么说呢。

沈安安偏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比起什么名声,她更怕萧渊死不成,万一那李怀言又冲进去来个大勇无畏,她得多憋屈啊!

“你将我放在那个第三个巷子的胡同口就成。”李怀言主动要求。

再往外就是人声鼎沸的大街了。

墨香嗤笑,“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还知晓为姑娘名声考虑。”

沈安安不语,李怀言,其实并不算个坏人,至少在上一世,他死之前,都对她不错。

亦从不曾附庸世人唾弃指摘谩骂于她。

李怀言许是听见了墨香的话,懒洋洋开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个寻常姑娘本公子才不惧,可沈家的,啧啧,得负责。”

寻常姑娘大不了抬回家,可沈家姑娘,不给个说法,沈太尉不打上门,他爹也得扒他皮。


“……”沈长赫唇角的得体笑意僵了—僵,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侧萧渊隐隐泛青的脸色。

“—点小伤,不足挂齿。”

“是吗。那沈兄对差事可真是尽职尽责,还有沈姑娘,当初为了救四殿下涉险,更是勇敢,令辰逸十分钦佩。”

沉默在四人之中蔓延。

凌辰逸眸中浸着笑,垂头抿着清茶。

只是身侧那股如芒在背的寒意,让人想忽视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量。

突然,沈安安开了口,“凌世子说的是,只是这世上如凌世子—般黑白分明,感恩怀德之人太少,多是负恩昧良之辈。”

这话影射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沈长赫嘴角抽搐,偏头看了妹妹—眼,都过去那么久了,妹妹怎么还记恨着。

—侧萧渊的脸几乎黑成了墨。

不是都给了银子,米面,恩怨两清了吗,这个女人怎么老是翻旧账。

凌辰逸心里很是愉悦,又想开口说什么,话却突然哽在了喉头,脸上因为隐忍而逐渐变白发青。

他手肘撑在桌案上,用手掌挡住了半张脸,对着萧渊,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认错,现在还来得及吗?

萧渊冷冷凝视他—眼,默不作声的收回了碾压在他脚面上的靴底。

凌辰逸收起手,俯身桌案上了片刻,垂头看着扁了的暗纹短靴。

“逸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长公主突然开口问。

“嗯,是有些累。”凌辰逸扯了扯唇角。

下次这种差事他再也不去了,都让李怀言去,这种夹心的难,他真是够够的了。

“那我们回吧,别扰了沈夫人休息。”

“好。”凌辰逸站起身,脚因为疼身子还往—旁趔了趔。

“你慢着些。”长公主嗔了他—眼,“每次—去军营就累的不行,也不知爱惜些身子,军营有将军在,怎就轮到你们亲自下场了。”

长公主身侧嬷嬷上前要扶凌辰逸被拒绝了,“我没事,只是—时起的急。”

长公主没再说什么,在沈夫人的相送下—同走了出去,其余人跟在了后面。

沈安安与凌辰逸在最后面,沈长赫同四皇子领先几步,似是在讨论正事。

待将人送上马车走远,沈夫人才呼出—口气,“总算是送走了,我们也回吧。”

“嗯。”沈安安应声,母女二人回身就见沈长赫盯着沈安安,若有所思—脸的难看。

“怎么了?”沈夫人问。

“小妹和孟家的婚事谈的如何了?”

提及这个,沈夫人就生气,边走边说,“没成,那孟夫人是个讲究的,咱们家配不起。”

闻言沈长赫长松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吗?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沈安安不解的问。

“方才同四皇子谈及正事,无意中说到了御史中丞府,据四皇子所述,孟家—干男儿,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嗯?”沈夫人回头,“怎么回事?”

沈长赫说,“前些日子,四皇子手下的人在花楼办事,抓获了—名歌姬,据核实,是御史中丞所包养的女子。”

“他明面上正气凛然,背地里却贪财又好色,府里妻妾虽符合规制,可暗地里却是没少豢养外室娼妓,府中庶出子女更是不计其数,乌烟瘴气,儿郎们都将他爱色的习性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个什么孟公子,怕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世间哪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

沈夫人听完身子有些发凉,“还好没答应,如此人家,那孟夫人竟也有脸来我沈府挑挑拣拣,真是—家子虎狼。”


而这位御史中丞的公子,她记得,也算的上中规中矩,自身有几分才华,又有祖辈蒙荫,尚算顺风顺水。

嫁予如此门第,后半生可平淡度日,身居后宅,侍奉上亲,过寻常女子的一生。

墨香给她挑了件百蝶云缎裙,淡粉色的广袖上绣着大片金线,裙摆上是金银双绣的蝴蝶,栩栩如生,腰身更是盈盈一握。

配上水粉色珠花头面,流苏垂于两侧,娇俏中透着柔美,散发着独属于她这个妙龄的朝气。

尤其她肌肤胜雪,又身姿窈窕,更凸显婉约柔美,宛如月中仙子。

三人很满意她今日的装扮。

一直都知姑娘漂亮,却不知竟美的如此艳丽多姿。

沈安安望着铜镜中那张软嫩,甚至带着丝稚气的小脸有些出神。

许是心老了,她竟会有种装嫩的罪恶感。

轻晃了晃流苏,她抬眸看向嬷嬷,“嬷嬷,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此打扮是不是夸张了些?”

“不夸张,不夸张,漂亮极了。”嬷嬷赞不绝口。

墨香,墨染也立即点头附和。

最后在沈安安的坚持下,撤下了一侧流苏,虽依旧觉得过于花哨张扬,但也不好拂了三人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

吃过早饭不久,沈夫人派了人来唤,“姑娘,中丞夫人快到了,夫人让姑娘陪她去门口迎一迎,一尽地主之谊。”

“好。”沈安安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了出去。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花蝴蝶,浑身都不自在。

来到游廊尽头,沈夫人刚好从岔路走出来,瞧见她时似愣了一愣,眸中升起光芒。

“娘。”沈安安耷拉着眉眼。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沈安安抿直了唇线,小脸微绷。

算了,瞧娘那副恨不能将她抱进怀里稀罕的模样,她还是默默闭嘴忍着,莫扰她兴致了。

“嗯。”沈夫人看不够似的不住上下打量着沈安安,“安安今日很漂亮,这个年岁,就该打扮鲜亮些。”

“嗯,娘说的是。”母女二人说着,就来到了府门口。

没多久,几辆马车从巷子尽头处驶出,朝这边奔来。

“来了。”沈夫人笑了起来。

沈安安则眯起了杏眸,为首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虽距离有些远,却隐隐可见其身姿挺拔,青竹如玉,她莫名有几分熟悉。

“娘,不是中丞夫人和他家公子吗?怎么会有两辆马车?”

队伍由远及近,沈夫人也缓缓看出了为首那人的轮廓,面色沉郁了下来,“说是中丞夫人和长公主都来。”

若非长公主要来,她也不会拉着安安来迎,原本以为只有三人,如今看这阵仗……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公主怎么给四皇子也带来了,这多尴尬。

母女二人脸色都不佳,可人已经到了跟前,沈夫人只得快速压了下去,扯出笑容。

“四皇子安。”

众目睽睽之下,沈安安也跟着行了一礼。

萧渊没有说话,一双狭长的眸子盯了沈安安一会儿,旋即拧着眉移开。

一身的花里胡哨,跟要发春一样,看的人眼都冒圈。

这个女人,当真是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意外,活似孔雀开屏,她是没有男人活不了吗。

沈安安自然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浓浓嫌弃,冷眼偏过了头。

其实,她也觉得有些丢人。

“沈夫人。”

“长公主。”沈夫人带着沈安安向走下马车的尊贵女子行了一礼。

长公主笑了笑,“今日我是客,你们不用客气,快起来吧。”


简直是不识抬举!

“安安,你莫放在心上,待本宫回去另寻着好儿郎,再与你母亲说。”

沈安安做出害羞状垂下了头,轻轻应了声。

这时,有丫鬟来报,晚膳已经都准备好了。

沈夫人正要引着长公主过去,又有小厮来禀,“长公主,夫人,姑娘,四皇子和凌世子来接长公主回府了。”

“……”

沈安安脸木了木,那个死男人怎么那么会挑时候。

沈夫人觉得就此让人离开不太妥,犹疑开口,“宴席已经备好了,不若……让四皇子和凌世子—起用了膳再回去吧。”

长公主没想那么多,对小厮说,“你问他们愿不愿意进来,若是不进就在外面等着。”

人家都已经备了晚膳,她若是此时离开有些失礼。

“是。”小厮退了下去。

沈夫人眉头微锁,那毕竟是皇子和侯世子,只派个小厮去只怕有些怠慢,几番权衡后开口。

“安安,你去迎—迎四皇子和凌世子,顺便吩咐人把你哥叫来。”

只让女儿去迎—迎人,就让儿子陪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沈夫人想着。

“……是。”沈安安福身走了出去,出了院子后重重吐出—口浊气。

她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什么烦心事都让她给遇上了。

——

府门外,凌辰逸听了小厮的话后,抬眸看向了萧渊,“你饿不饿,我有饿了?”

想起那幅栩栩如生的秋菊图,他心中有些痒痒的,想正面见—见那个胆敢戏耍萧渊的大胆女子。

萧渊瞥他—眼,目光沉沉,“再等等。”

“……等什么?人家都要开饭了。”

“没出息。”

“……”凌辰逸唇线抿直。

那是有没有出息的事吗?

“你就不好奇她相看的结果?”

萧渊面色—顿,旋即—脸冷然,“关我何事。”

“是吗。”凌辰逸唇畔挑了挑,—脸的意味深长。

正在这时,萧渊冷淡的眼皮突然掀了掀,抬眸朝沈府中昏暗的青石小路看去。

夕阳彻底隐去,沈府内已点上了灯笼,火红的烛火映的整座院子都红彤彤的。

—抹纤瘦的身影正缓步从黑暗中走来,光线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凌辰逸顺着他目光看去,眸底似有什么暗潮隐隐浮动。

下—瞬,他收回视线投向了—侧的萧渊,唇瓣浮着—抹意味深长。

萧渊目光深沉晦暗,待人走近才倏然垂眸,移开了视线。

“……”

沈安安看着突然扭身背对着自己的颀长身影,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愤然。

她上前屈膝—礼,“四皇子,凌世子,家母请二位过府用膳。”

“沈姑娘客气。”凌辰逸拱手回了—礼,偏头碰了碰装聋作哑的萧渊。

人家主人都来请了,不去太失礼了。

萧渊顺着他的手腕冷冷凝视了凌辰逸—眼,后者抿唇立时收回了手。

“那个……四皇子应是不饿,就……”

“沈夫人盛情,就却之不恭了。”

“……”凌辰逸呆呆抬头看向脸色冷然的萧渊。

他不是不去吗?怎么突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嗯。”沈安安敷衍了下,率先抬步往府中走去。

萧渊凝视着女子背影,唇畔挑了挑,他可没错过沈安安方才脸上—闪而过的不耐,不想让他去, 他还偏要去。

“沈姑娘走那么快,是不愿给我们带路吗?”

“……”凌辰逸踏出—步的脚又收了回来,嘴角狠抽了—下。

他们是上门做客,这人今儿也太挑剔了,可又经不住他动不动用眼神杀人,只能选择同流合污。


“……”她又不是什么看不得的人,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呗,偷偷摸摸的做何。

沈安安放下茶盏,不起波澜的杏眸投向了垂下头装喝茶的孟成,坦坦荡荡,毫不避讳。

她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倒是给孟成紧张坏了,尴尬的满脸通红,端着茶盏的手都隐隐发着抖。

怕他打翻了茶盏,泼湿了衣袍,沈安安只得淡淡移开视线。

对嘛,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畏畏缩缩的,你就大大方方的看,她又不是老虎。

沈夫人与孟夫人正聊的火热,自然不会注意这边,长公主却是将方才的场景一览无余,垂眸遮住了笑意。

这沈家姑娘,她怎么越看越觉得喜欢呢,不矫揉造作,端庄大方,有趣的很。

沈安安一侧眸,就扫见了长公主戏谑的笑,才有了一丝的不好意思。

沈夫人看了看天色,扭头对沈安安说,“宴席还要一会儿,孟公子初来乍到,坐着听我们几个聊天想必也无聊得紧,你带他去园子里转转吧。”

“是。”沈安安起身朝孟夫人和长公主一一福礼。

孟成喜色溢于言表,又连忙压了下去,起身拱了拱手,“多谢沈夫人。”

“嗯,去吧。”沈夫人看着孟成,尚算勉强满意。

“孟公子请。”

“有劳沈姑娘。”他行礼都慌的有些凌乱。

沈安安率先走了出去,想着是不是除了李怀言那种身经百战的,其余男子都是如此,比黄花大闺女还容易害羞。

她不由想起了那个书生,见着她时,也是如此。

“沈姑娘在笑什么?”孟成不着痕迹的理了理衣袍,轻声问。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好玩的事儿。”

“可以分享于在下一听吗?”

“……”沈安安一怔,偏头看了眼孟成。

孟成脸顿时又红了,布满了尴尬,有些懊恼怎么如此唐突,“我只是顺口一问,沈姑娘若是不想说就不说,切勿放在心上。”

沈安安摇了摇头失笑。

不是不能说,而是怕唐突这位黄花大儿郎呀。

“听孟夫人说,孟公子文采斐然。”

孟成有些慌,说话都有些不囫囵,“没,没有,只是进士而已,中等名次,你别听我娘瞎说。”

沈安安勾唇,如此拆自家台的,倒是罕见。

“娘疼子,公子在孟夫人心里自是千好万好,算不得瞎说。”

能凭一己之力考中科举的官宦子弟可并不多,要么是蒙荫家族,直接为了官,要么是锦衣玉食惯了,根本不上心学业。

毕竟有家族帮扶,他读不读书都有万贯家财,坦途人生,哪个权贵子弟又肯去吃读书的苦呢。

“沈姑娘说的是。”孟成心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要从胸口窜出来。

都说娶妻当温柔婉约,善解人意,他觉得这位沈姑娘当真是样样都好。

长的漂亮,端庄大气,更极会说话,很是聪颖,菊花宴时还将第一才女的端三姑娘比了下去,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堪称完美。

孟成觉得自己若能娶了沈家姑娘,定要将她捧在手心,宠上天去,三五年内不纳妾都成。

沈安安带着他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慢慢就有了些无聊。

孟成见她兴致缺缺,忙主动找着话题,“听说你从小就养在江南。”

“嗯。”沈安安点头,“我三岁时就跟着祖母去江南了,祖母说那里人杰地灵,是鱼米乡。”

“沈老夫人真是个奇女子。”孟成笑说。

沈府如此富贵,沈老夫人正该是享福的年纪,却选择了离开,确是稀奇。


宴席散去,沈安安不出所料的被沈贵妃留了下来,眼看着沈夫人,沈大人离宫,她眼睛不受控制的发红。

“呦,沈姑娘怎么不走,是要留在宫中治伤吗?”

沈安安回头,就撞上了一双幸灾乐祸的桃花眼,李怀言走着四方步,一脸的恶趣。

沈安安皱了皱眉,视线在他身侧的萧渊身上顿了顿,福身行了一礼,“四皇子。”

语气淡的没有任何起伏,转身就要走。

“你跑什么,萧渊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李怀言上前挡住了她去路。

“你袖中藏着的是簪子吗,可是够锋利的,给我瞧瞧可好?”

沈安安面色一变。

李怀言竟然看见了,那就是说萧渊也知?

她并不是顾及萧渊想法,而是她之所为,乃是欺君。

李怀言见她变了脸色,眼中的戏谑淡了些许,“别怕,我不会揭穿你的,但他…会不会,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手一指萧渊。

沈安安道,“四皇子惜字如金,不会像李公子如此赋闲,爱管闲事。”

她面色冷然。

李怀言丝毫没有被讽刺了的觉悟,依然风度翩翩的笑着。

萧渊却是皱了眉,那句惜字如金,怎么听着有股讽刺意味。

“我还赶着去挨骂,先走一步了。”沈安安沉着脸抬步朝后宫走去。

李怀言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沈姑娘,有几分意思。”

一转头,却发现身后人没了。

“哎,你等等我啊。”

马车帘子落下的刹那,他身影一闪,钻进了四皇子府的马车。

“哎,李公子…”小厮庆安都没及阻止,就只剩晃动的车帘。

“我家马车不如皇子府的宽敞,你顺路给我送回去。”

“……”

四皇子府与李国公府,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如何顺路?

“给他丢万花楼。”萧渊的声音冷冷传出。

万花楼,京都有名的青楼,李怀言是那的常客。

庆安应了一声,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马车中,李怀言一脸的八卦,“你说,沈贵妃会不会鼻子都要气歪了,她费尽心思拉拢巴结你,就是为了将侄女嫁给你,好有个依靠,如今眼瞅着就要得偿所愿,却是鸡飞蛋打。”

“那个沈姑娘,这会儿不知被骂成了什么样子。”

萧渊被他聒噪的有些烦,冷冷抬眸盯着他,“你想知晓?”

“想,多有趣的事啊,小爷我好多年都没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姑娘了。”

“庆安,调头,送他进宫寻安公公。”

萧渊唇角似笑非笑,“等从安公公那出来,你就能随意去入后宫瞧热闹了。”

“你就会这一种手段。”李怀言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却老实了不少。

“言归正传,那沈姑娘不论是身份还是宫中的沈贵妃,若是能做你的四皇子妃,于你都是很大的助力,本以为今日能得陛下赐婚,却出了如此变故,你心中有何打算?”

萧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要安安分分,四皇子妃是谁都无所谓,沈家不行,换一家就是,有何好打算的。”

既皇子妃是必须要娶的,那就娶一个不用他费心的,是谁都无关紧要。

“话是这么说,可四皇子妃的姓氏与家族却至关重要,除了沈家,我还真想不出更为合适的来。”

“你说,那沈姑娘为什么不愿意嫁你呢,该不是早在江南时就同别的男人私定终身了吧?”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萧渊脸色阴沉,“要不你去问问?”

“这…不好吧,毕竟人家是女儿家,不过若是你不甘心,我倒是可以豁出脸面,去替你问个究竟。”

萧渊指节在车壁上敲了敲,庆安立时勒住了马匹。

他下巴朝外抬了抬,李怀言瘪瘪嘴,又是老一套,他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这荒郊野岭的,你给我扔这我怎么回去?”

“滚下去。”萧渊言简意赅,李怀言深知他那狗脾气,气哼哼的下了车,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昭阳殿,花瓶玉器碎了一地,沈贵妃坐在榻上,气的呼吸都不畅了。

沈安安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安分的不得了。

“你这会儿子装什么哑巴,我问你话呢。”

“你知不知为了今日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今全被你轻飘飘几句话给毁了。”

若是不出意外,四皇子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天子,一旦攀附上,不论是她还是沈家都可再保百年昌盛。

沈安安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眸,“安安是祖母一手带大,在江南时,听的最多的就是祖母的叹息,她后悔当年应允姑母入宫,让姑母穷其一生都被困在了四方宫墙中,同无数女人斗智斗勇,如履薄冰。”

“祖母在我回京时也曾再三交代,让我远离皇室,安安不愿母亲如祖母一般,为我难过伤怀。”

沈贵妃汹涌而起的火气突然被扼住,呆愣的看着地上的沈安安。

当年嫁进皇宫,她也是百般不愿的,可父亲为了家族昌盛一意孤行,母亲也阻拦不得,几乎哭瞎了一双眼。

这么些年,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红墙高瓦中,没有人挂念过她是如何生存的,沈安安是第一个提及的人。

沈安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她神色,长松了口气。

沈贵妃虽是她姑母,可二人十数年间也只见过两次而已,感情着实算不上深厚。

上一世倒是有所交集,只是她不得萧渊喜爱,每每碰面,都会被她教训嫌弃,久而久之,她就不耐应对,以至父亲告老还乡,她郁郁而终,都不曾再探望过她一次。

片刻,沈贵妃缓和了神色,语气冷淡,“身为沈家女,这是我的职责,往后,也是你的职责。”

沈安安撇嘴。

沈家煊赫,是父亲一腔赤胆忠心换来的,她嫁不嫁都影响不了大局,她迫不及待要她嫁,不过是担心往后新帝登基,她自己处境艰难而已。

沈贵妃当然不知她想法,沉声道,“女子当高嫁,四皇子前途无量,你不嫁他还想上天嫁玉帝不成。”

“好了,今日之事我就不计较了,皇上那边我会再想办法的,你好生待在府中,等着赐婚圣旨就是。”

莫了又加了一句,“别再耍什么小聪明。”

这个侄女,她不了解,但那鬼精灵的性子倒是与她幼时有几分相似。

沈安安心中百般不愿,可对上沈贵妃坚定的眼神,又将话咽了回去。

前世的今日,她与萧渊就已定了亲,如今事态在她的努力下有了回转,以后也定能有法子打消姑母的心思。

思及此,沈安安决定此时先不与沈贵妃纠缠,叩首行礼后就被宫人送出了宫。


沈安安冷淡的目光扫了眼端家车队,纤纤玉指放下了车帘。

“姑娘,老奴怎么觉得这端家三姑娘说话有些怪怪的。”管家皱眉说。

茶言茶语嘛,怎么可能不怪。

沈安安温和一笑,“前些日子宫宴,姑母有意将我指给四皇子,端三姑娘是四皇子师妹,二人青梅竹马,许是心里不痛快吧。”

此话一出,管家立时醍醐灌顶,“原来如此,那姑娘看着细声细气的,心思竟如此多。”

沈安安笑了笑,“女孩子嘛,为了心仪之人心生嫉妒,可以理解。”

“唉,姑娘就是太心善了。”管家道。

沈安安柔柔一笑,身子后仰靠在了软枕上,闭上眼睛。

端梦梦手段高明,那就不和她玩阴的,明晃晃的多好。

管家是个人精,等到了南华街时,路上发生的一切就都人尽皆知了。

“还好我家姑娘大气,不然这会儿子你们都得饿着。”

舀粥的人边给排好队的流民盛饭,边说着。

百姓也十分给面子的询问缘由,那人立即添油加醋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安安不在意端梦梦是否被骂,但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得个好名声。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名声好,即便做了坏事也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简简单单的一个让路,不一会儿就传成了端三姑娘羡慕嫉妒,故意为难。

沈安安平静听着,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这一幕,同上一世何其相似,只是转换了角色罢了。

“娘选的这位管家可真是个妙人。”她由衷赞道。

只是几句话,就读懂了她心思,这样的人用起来省心省力,才事半功倍。

墨香不懂,但习惯以姑娘为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又是先入为主,百姓们肯定都向着沈安安说话。

沈安安这次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远远躲着,而是亲自下场,帮助那些身有残疾,动不了的难民。

墨香跟在她身后,端着白粥馒头。

许是穷苦百姓都涌了过来,沈安安一眼望去,乌泱泱的,靠墙角的位置更是倒了一片。

婴儿的啼哭,女人无奈的低泣,刺的她耳膜生疼。

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觉呢?

是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的同时,连最基本的同情与良心都冲没了吗?

看着眼前的惨状,她突然觉得,上一世他们的谩骂一点都没错。

为了面子与名声,在米面中掺入泥沙,以节省粮食,拖长施粥的时间。

当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一刻,什么端三姑娘,什么萧渊,都被抛诸了脑后,她眼中只有那饿的哇哇大哭,扒着母亲胸口不放的奶娃娃。

那女子急的直哭,可她已经很多日没吃饭了,根本没有奶水喂孩子。

“给他喂些米油吧。”沈安安蹲下身,不顾那孩子身上脏污,抱进了自己怀里。

女人愣了愣。

墨香递给她一个窝窝头,“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孩子我们来喂。”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女子眼中升起希望,眼睛紧紧盯着大口吮吸米油的孩子,一边快速往嘴里塞着窝窝头。

这边发生的事情,后面的百姓都看到了。

有残疾的直接拖着身子朝沈安安爬了过来,“贵人,您行行好,也给我们一口吃的吧,贵人~”

沈安安看着这一幕,心都揪了起来。

墨香连忙把孩子还给那个女人,拉着沈安安后退。

人在疯狂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贵人,活菩萨,您行行好。”

沈府侍卫瞧见这一幕,快速冲了过来,拔刀将沈安安护在了身后,挡住流民。

沈安安拍了拍为首那人,侍卫犹疑着没有让开,“姑娘,他们饿疯了连人都吃,还是小心点为好。”

沈安安目光落在了那些流民身上,“他们身有残疾,连白粥都抢不来,对我做不了什么的。”

残疾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根本就没有和正常人抢夺粮食的能力。

就连各大家施粥救济时,也根本不会管他们,因为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浪花,没有能力争什么。

官宦们认为,给了粮食也是糟蹋,对他们好名声起不了半点助力。

说白了,就只能等死。

他们可能也觉得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死去的过程,却太过折磨。

“大家不要吵嚷。”沈安安大声说,“若是想要吃的,就和刚才一样,靠着墙角边坐好排队,我会派人给你们送食物来。”

似乎是不相信,那些人并没有动,只是直直望着沈安安。

沈安安扫了一眼,除了身有残疾的,老弱妇孺居多。

“有孩子靠前些,老人随后,若是你们一直堵在这里,只会影响施粥的进度,都等不来吃的。”

终于,有人抱着孩子离开,去了墙角边坐着,旋即接二连三的人或爬或挪着去排队。

沈安安叫来了管家,“你回府里再调些人手过来。”

管家看了眼那些流民,唇线拉直,并没有动。

“怎么?不可吗?”沈安安问。

“大姑娘心善,自无不可,只是……就算调了人手过来,这些人,也怕是吃不上的。”

沈安安一怔,“为何?”

管家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南边治理水患不及,皇上罢免了不少官员,如今流民上报的数额怕只有三分之一多,官官相护,这些人……”

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人群中突然响起了骚动。

沈安安回头,就见一队士兵朝这边走来。

“这位是沈大姑娘吧。”为首之人冲沈安安行了一礼。

管家担忧的目光望了眼自家姑娘。

沈安安蹙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的不敢,小人是来维持秩序的,好让沈大姑娘施粥顺利。”

沈安安皱了皱眉,就见墙角边那些流民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拖着身子往外挪。

为首那人顺着她视线看去,笑着说,“沈姑娘不必担心,朝廷在郊外设有粥棚,专门供残疾之士,老弱妇孺。”

“是吗?”沈安安杏眸沉了沉,“既然有吃的,他们又为何拖着病体过来?”

为首那人一滞,目光扫向了沈管家。

“大姑娘,他们自有安排,咱们还是不要管了。”管家小心翼翼开口。

“就是,人有我们看管,沈姑娘就不必操心了。”那人十分客气。

沈安安说,“既然人在这,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理,等发放了食物,他们自会离开。”

那官差面皮有些僵硬,可碍于沈文官位,终究没敢说什么。

墨香带领着沈家侍卫,优先给那些人发放了食物。

沈管家叹了口气,小声对沈安安说,“姑娘,这是京城心照不宣的事,您又何必插手呢。”

并改变不了那些人的命运。

“心照不宣什么?”沈安安目光盯着那些官差,语气森冷,“心照不宣的将那些人活活饿死,以掩盖南边官员的不作为,与上报龙案的人数对的上吗?”

沈管家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曾想,大姑娘竟如此聪颖,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沈安安不说话,看着那些流民接过食物狼吐虎咽的离开,也看见了官差黑沉的脸色。

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为了官职,妄顾了多少人命。

正映着沈安安的前方拐角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马车,车帘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半撩起,露出了半张清隽无双的容颜。

男子眸色很淡,望着女子清瘦的身姿,嘴唇微抿。

“她可不是好惹的女人,你确定要替端三姑娘出头?”

男子没有说话,放下车帘,下了马车。

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挺直的背立如松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

李怀言蹙了蹙眉,“小女儿家吵嚷两句再所难免,你不至于吧,人毕竟还救过你命呢。”

那女人,虽说话难听,脾气不讨喜,但确实不是个坏人。

萧渊冷冷回头扫了李怀言一眼。

他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吗。

沈安安正半蹲着身子帮忙淘米,粉色长裙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垂着,她却毫不在意,正对着阳光的侧脸白皙柔嫩,仿佛渡了一层光辉。

突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压在了上来,投下了一大片暗影。

萧渊沉沉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女子低垂裸露出的白皙颈子上。

美如暇玉,冰肌玉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八个字。

沈安安下意识抬头,不期然撞入了男人沉沉的墨眸中。

一怔。

艳丽的容颜迅速染上了冷沉。

萧渊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讨厌的眼神看着,那双杏眸中盛满了不快,甚至是隐隐的恨意。

恨?他不记得何时得罪了她。

但仿佛自宫宴第一次相见,她就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沈安安缓缓站起身,是了,上一世的今日,他曾来兴师问罪,与端三姑娘发生的不愉。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斥她娇纵,鼠肚鸡肠,为了一点微末小事耽误民生,满心妒忌,毫无大家之风。

那时初定亲,她满心欢喜,不想却迎来劈头盖脸的教训,她脸皮薄又委屈,跑回府里哭了好久。

想必今日,也是替端梦梦出头的,只不知他又是以何等身份来训斥她的。

“四皇子大驾光临,有事?”

萧渊被她用挑剔厌恶的眼神看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冷了几分。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来看看而已。”李怀言从后面探出头来,呵呵笑着。

“乖孙子,你也来了。”

“……”李怀言的脸肉眼可见的憋红,讪讪闭上了嘴。

开玩笑的话,这姑娘怎么还当真了呢。

萧渊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墨眸眯了眯。

李怀言讪讪说,“前些日子为了救你,一时着急应下的戏言。”

“对。”沈安安接过墨香递上的帕子擦拭干手上的水渍,“当时他将你也一起赔上了。”

“我没有。”李怀言瞪大眼睛,“沈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诌,会出人命的。”

“没有?”沈安安眉梢一挑,“是谁说,只要我答应救人,就是他们的姑奶奶的?”

萧渊阴冷的目光投向了李怀言。

“……”当了孙子还被清算,他图什么?

“我当时是为了救你,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

“沈姑娘,我当时是不是说了,当他姑奶奶是要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

沈安安点头,“嗯,确实说了。”

“你看。”李怀言冲萧渊摊了摊手。

“二货。”萧渊冷冷吐出两个字,退后一步与李怀言拉开距离,好似怕被沾上了蠢气。

李怀言一愣,抬头与沈安安戏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沈安安,你耍我。”

“哪个教你如此跟姑奶奶说话的,这就是你李家的教养吗?”

李怀言,“……”

“四皇子,我可是为了你才牺牲的,你就光看戏,不替我说句话吗?”

萧渊薄唇轻抿,扫了眼面若桃花的沈安安,选择了沉默。

这个女人凶的很,不是必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毕竟称得上救命恩人。

沈安安凉凉的目光看向了萧渊,眼中的戏谑笑意顿时化为了冷然,“四皇子特意跑来,是为了端三姑娘吧?”

“不是。”

“嗯?”沈安安惊讶的挑眉。

“那日救命之恩不及道谢,今日正好路过,来说声谢谢。”

沈安安仔细瞧着萧渊面容,试图从中看出几分端倪。

萧渊一派从容。

“不必,若非李怀言死不要脸,我也没打算救你。”

一旁气的直揉胸口的李怀言又被攮了一下。

“看出来了。”萧渊说,“不过我确实因你脱险,于情于理,该说句谢。”

沈安安冷笑,“四皇子倒是正人君子,只不知是装样子,还是真诚意。”


这话说的好像生怕沈安安会赖上他一般。

她不轻不重的开口,“李公子放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你,当老姑娘总好过青葱年华守寡。”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怀言不乐意了,“什么守寡,你这姑娘怎么能咒人呢。”

沈安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诅咒。

李怀言皱着眉,正要再说些什么,耳朵却突然动了动。

“有人。”他双拳一攥,做出应对的姿势。

沈安安心都提了起来,都离这么远了,这个狗东西耳朵是顺风吗。

“大街上都是人,李公子是还没睡醒,脑子出毛病了吗。”

“你不懂。”李怀言回头看她一眼,神色罕见的严肃。

他拍了拍忠叔,面色发沉,“调头,从后边那个小巷子进南华大街,里面出事了。”

忠叔蹙眉,回身看向了沈安安。

“要去你去,我还着急回家。”开玩笑,她不捅萧渊一刀就不错了,让她去拼着性命救他,那是不可能的。

“下车。”沈安安沉着脸下逐客令。

本想救李怀言一命,奈何他命中注定,非寻死不可。

李怀言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南华街是萧渊回府的必经之路,匪寇刚刚平定,若是出事,极有可能是他。

而今日,他身边并没有带暗卫,只有庆安跟着。

“人命关天,沈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帮忙。”

“不帮。”沈安安言简意赅。

萧渊死活与她何干,上一世他又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

“你下不下车?”

李怀言面色阴沉,知晓沈安安是绝对不可能帮忙的了,“那可否借沈小姐马车一用,事后定十倍偿还。”

“不借。”沈安安已隐隐不耐。“忠叔。”

她一发话,李怀言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重重挨了一掌,带着十足的凌厉,将他挥下了马车。

忠叔手下留了情,否则李怀言此时怕已是尸体一具了。

只是片刻之间,李怀言就反应了过来,忠叔会武功,而且想必功夫不弱,思及此,他一跃而上抱住了车壁不撒手。

“沈姑娘,在下就借马车和忠叔一用,里面被刺杀的可是四皇子,若是四皇子有个万一,事后皇上追究起来,沈姑娘见死不救,沈府也难以交代。”

“该死。”沈安安气的磨牙。

“还有宫中的沈贵妃,沈太尉,沈姑娘,事有轻重缓急,还望三思。”

她掀开帘子,看着扒着车壁不撒手的李怀言,咬牙切齿,“姑奶奶方才就该让你跟着那狗东西去死。”

李怀言一愣。

他还从没见过哪家姑娘如此粗俗,那狗东西是在骂萧渊?

只是如今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只要沈姑娘肯出手相助,以后就是我李怀言的姑奶奶,也是萧……”

“算了,当他姑奶奶会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吧。”

“……”沈安安长呼了口气,“忠叔,调头。”

“姑娘,您……”救人可是十分危险的,带着姑娘怎么成。

“无碍,李公子会护好我的。”

就如李怀言所言,他惹不起沈府,更何况她是来救人的。

李怀言心急火燎,也没有再说什么,忙催促着忠叔调头从一个后面的窄巷子里冲进南华街。

马儿嘶鸣疾奔,沈安安与墨香紧攥着车壁,被甩的头脑发昏。

南华大街上,空无一人,却遍布狼藉,小贩的摊位被掀翻在地,瓜果吃食滚落的到处都是,木板地面上都是刀痕。

沈安安掀开车帘,顺着刀剑相击的声音望了过去。

不远处,萧渊被十几人围着,那身清贵不染纤尘的紫金华服破破烂烂,发冠松散,脸上都是血迹。

一旁的庆安还在奋力与几个歹徒厮杀着。

“萧渊。”李怀言喊了一声,转移了歹徒些许注意力,带着忠叔杀了过去。

萧渊抬眸,沉暗的眸底有了点点暗潮,却倏然对上了一双秀眸。

若是他没看错,那双眼中藏着幸灾乐祸,还有些许看好戏的亢奋。

李怀言飞身上前替他分担了一半压力,忠叔也加入了厮杀。

沈安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忠叔,安全第一,若是抵不过不必硬拼。”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管萧渊死活。

李怀言嘴角抽了抽,边打边抱怨,“我说你是怎么得罪沈家那丫头了,怎么总感觉她盼着你早点死呢。”

萧渊眼神往马车处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专心应敌。

几人都个中好手,忠叔亦是沈太尉特意派给沈安安的高手,很快,歹徒在几人的合力下接连倒下。

庆安与萧渊都受了极重的伤,狼狈不堪。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看着脚步虚浮,发丝凌乱,破衣褴褛的萧渊,唇角勾了起来。

还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世间万事皆难入眼的矜贵神祇呢。

正嘲讽着,突然有两个歹徒飞身朝她而来。

沈安安面色一变,若是这一世为救萧渊丧命于此,她会死不瞑目的。

思及此,她指着被庆安搀扶住,重伤的萧渊开骂,“你愣着干什么,姑奶奶可是来救你的,你是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这吗?”

“……”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萧渊看着从车帘探出头的那张娇俏小脸,明显捕捉到几分故意的成分。

素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有些僵硬。

李怀言愣了好一会儿,在最后一个歹徒攻来时才反应过来,刀在他手腕中转出了花,横加一扫,那人就倒在血泊中,脖颈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忠叔迅速朝马车奔去,解决了那两个打算劫持沈安安的歹徒。

沈安安这才弯下了伸出的手指。

李怀言搀扶着萧渊上了马车。庆安与忠叔则坐在了外面。

沈安安冷着脸往一旁挪了挪,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李怀言眸光闪了闪,开口缓和气氛,“四皇子受了伤,体力不济,没能及时挡住歹徒,让沈姑娘受惊了。”

“无碍。”沈安安收回视线,目光在萧渊身上扫过,很带了些阴阳怪气,“只要别恩将仇报,打着救命恩人名义,赖上本姑娘就成。”

她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想趁机骂几句出出气罢了。

“……”

李怀言尴尬笑笑,冲冷着脸的萧渊呵呵几声,

这话以往只有萧渊对别人说的份。不曾想有一日竟会有姑娘如此奚落回敬他。

萧渊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声音淡漠,“沈姑娘大可放心,本皇子绝不会纠缠。”

“那就好。”沈安安给了个体面的笑。

那些话,可是上一世萧渊每次见她都挂在嘴边的,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萧渊幽如古潭的眸子深深看了沈安安一眼,旋即昏厥了过去。

马车从权贵云集的长安巷穿过,沈安安指节敲了敲车壁,“忠叔,停车。”

李怀言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安安面无表情的开口,“人也救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李公子,带着你的好兄弟下车吧。”

“……”

“沈府与四皇子府就隔了一个巷子,沈姑娘救人救到底,再送他们一程吧。”毕竟有求于人,李怀言努力扯出笑来。

“我的确很想送他一程!”沈安安语气隐隐森冷。

李怀言扶着萧渊的手臂一紧,有种沈安安恨不能撕碎了萧渊的错觉。

“沈姑娘,我一个人,实在背不动两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您好人有好报……”

还未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噗通一声,李怀言撩开车帘一看,庆安已经被扔了下去,许是有些过意不去,忠叔还拖着他手臂,让人靠在了围墙上。

“……”

“今日事,多谢沈姑娘了,来日有机会,定让萧渊报答。”

“不必,别让我时常见着他就成。”

“……”李怀言抿直唇线,背着萧渊下了马车,。

沈府马车片刻不停的从他眼前奔驰而过。

李怀言仰天长叹,“萧渊,你也有今日,被人讨厌嫌弃的时候。”

他突然有些期待醒着的萧渊遇上那个冷血的沈安安,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姑娘,那毕竟是四皇子,您如此……是不是不太妥?”墨香拧着眉。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长出了一口气,“没关系,他昏着呢。”

若是醒着,她想必不一定有那胆色,有些畏惧是刻入骨髓的,有些伤痛也是不能触及的。

仔细想来,她对萧渊此人并不了解,当日的一见钟情,或许只是见色起意,还有那点子虚荣心作祟。

回了沈府海棠园,沈安安将整个人泡在浴桶中,足足小半个时辰。

直到墨香来报,大公子来了,沈安安才恍惚回神,出了浴桶,更衣梳妆。

往事已矣,错已然酿成,如今她该做的,应是吸取上一世的教训,过好此一生,才不枉上苍给她的机会与一世的锦衣玉食。

“安安,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府,是不是姑姑为难你了?”沈长赫放下杯盏,看着走进屋的小姑娘,满脸关切。

他一身锦袍华服,腰束玉带,宽肩窄腰,发冠高束,眉眼清隽中透着平易近人的柔和,文质彬彬,如玉温润。

沈安安看着那挺拔的身躯,在上一世不知多少次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荡平祸事。

“姑姑是不是教训你了。安安,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告诉大哥,只要你不愿,大哥同父亲就一定会想办法,绝不会让你嫁给不想嫁的人。”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说的,可她那时满心欢喜就只瞧的见萧渊,以及他带来的荣耀与满京都闺秀的羡慕嫉妒。

后来,大哥总是劝说她,强扭的瓜不甜,四皇子不爱她,嫁去也是受苦。

她心里清楚大哥说的都是实情,可她接受不了,不肯放弃,更愈发不爱听那些,以至兄妹二人时常吵闹,感情疏离。

饶是如此,他也不曾真的不管她,甚至为了她对萧渊大打出手,被父亲罚跪祠堂。

“大哥放心,姑姑没有为难我。”

沈长赫却不信,“姑姑筹谋已久,费尽心思将你从江南接回来,怎么可能重拿轻放,安安,你无需瞒我。”

沈安安笑笑,“墨香,再去煮壶茶。”

墨香提着茶壶退了出去。

“今日回来的晚,实则是遇上了点麻烦,四皇子在南华街遭遇刺杀,我碰巧路过,就捎带了他一程。”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长赫脸都吓白了。

“我好好的。”仿似怕他不信,沈安安还起身转了个圈给他看。

沈长赫面色不佳,“你一个闺阁女子,掺和这种事做什么,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对方毕竟四皇子,若是见死不救,皇上那边也交代不过去,连同姑姑和父亲都要被问责。”

若非如此,萧渊在她面前死十次,她都不会心软。

沈长赫沉着脸,“生死都是他命数。”

这话沈安安十分赞同,上一世有李怀言,这一世有她,那狗东西确实命不该绝。

沈安安还有别的担忧。

“萧渊于京中遇险,哥哥身为禁军统领只怕会被问责,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沈长赫眸子发沉,“能在京中设下这么大的局,单凭匪患不太可能,背后恐还有人助力。”

沈安安点了点头,她也是如此想的。

“萧渊作为皇子,几乎是独得圣宠,此次荡平匪患更是大放光彩,应是让某些人红了眼。”

兄妹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皇家争斗,一旦搅合进去就再难脱身了。

“你好生歇着,外面的事有大哥和父亲。”沈长赫站起身,安抚的摸了摸沈安安的发顶。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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