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变成灵魂飘在半空,亲眼看着婆婆将我十个月的女儿送给别人。
在我女儿受尽家暴时,她正拿着那笔钱给另一个孙女买昂贵的玩具。
十五年后,我女儿不堪重负,一死了之。
西装革履的男人左手抱着熟睡的孩子,右手牵着娇妻,啐骂女孩影响了他商场的生意。
可他猜不到,如今躺在血泊里身形扭曲的女孩,就是他找了十多年的亲生女儿。
有护士朝尸体身上盖白布,我连忙伸手去拦,想再看一眼我苦命的女儿。
却忽然想起自己早就死了,不能触物。
否则,我的女儿也不会坠楼。
旋即,指尖真实的软绵绵的感觉令我一阵恍惚。
恭喜,是个女孩。
眼前的景物塌陷重建,待我看清那双黑溜溜转动的眼睛才恍然大悟,我重生了!
而今天,是我分娩的日子。
老婆,辛苦了……站住,我抬手示意任远亮停脚,你就站在那,别过来。
我记得这天,莽撞的任远亮一屁股坐在我女儿身上,虽然检查没事,但现在的他实在还未适应自己父亲的身份。
之前我为女儿取名任喜,寓意人见人爱。
回家路上,我重新给她取名任安。
唯望她今生,长命平安。
刚进村口任远亮就拉着我朝他二哥任远伟家跑去,妈,卫英生了个女孩,您看长得多可爱啊。
听到他的声音,刘桂枝笑吟吟的脸立刻沉下去,眼疾手快地盖住了桌上的碗。
可浓郁的鸡汤味却遮不住。
我嫁到任家三年,她甚至一碗白米粥都没给我煮过。
她看也不看,再可爱也是个女娃。
我冲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如果我没记错,此刻坐在她身边的二嫂秀云会在十天后同样诞下个女孩。
而她爱不释手,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
卫英,你刚才怎么能那样对妈?
我反问,你见不得?
既然见不得,你就戳瞎自己的眼!
我不仅这么对他妈,还要这么对他。
任远亮这里有个习俗,分家后亲妈要跟最小的儿子住,最近刘桂枝以照顾二嫂生产为由搬去了任远伟家。
半个月后她回来,手里抱着个旧坛子,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卫英,这鸡蛋是妈给你的。
无事献殷勤,必然又是为了彩礼。
为了给你和远亮结婚,家里欠了不少钱,你看能不能……我笑出声,区区两万块,却像是要了他们全家的命。
上一世我初为人妻,怯懦怕事,刘桂枝每次找我要彩礼,我吓得只能躲在门后。
这次,我倒要和她刚一刚。
不能我冷声道,彩礼是我的婚前财产,你想要门儿都没有。
刘桂枝的眼中闪过一丝陌生,随后骂骂咧咧地就要走。
我抬手扫掉桌上的坛子,鸡蛋不碎反倒滚得遍地都是。
巨大的破裂声激停了刘桂枝的步子。
我将一个鸡蛋踢到她脚边,吃完这些鸡蛋,我可以考虑退还彩礼。
女人坐月子,婆婆要送鸡蛋,这是村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时我满腔兴奋,以为刘桂枝终于承认我是她的三儿媳,可冻得比铁还硬的鸡蛋磕掉了桌子角也没破。
任远亮说是他妈的疏忽,我们昨儿女的应当体谅。
于是,他偷偷扔掉了那些鸡蛋。
直到我看见刘桂枝趁夜,将包裹严实的新鲜鸡蛋送去任远伟家。
你个不孝儿媳!
说着她就坐在院子中央,呼左邻喊右舍,大家都来评评理,远亮媳妇欺负我老婆子……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我倚在门上,掏出手机对着她拍。
她怒指着我,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找人评理吗,我把你发到网上,让大家都瞧瞧你的丑态。
我偏头看向她,别停,继续。
她快速爬起,带着一身的雪土逃也似的跑了。
出月子那天,任远亮出工前嘱托,让我修一修田里被雪压坏的蔬菜棚。
我斩钉截铁,不去。
刘桂枝正抱着二嫂的孩子任可唱摇篮曲,听见我的话她斜愣一眼,真矫情!
脸上尽显刻薄。
我把工具扔在她脚下,你不矫情,那你去啊。
哐当的响动吓哭了熟睡的任可。
她连忙回屋栓上门,哄孩子的细语从门缝若有若无地飘出来。
前世我在外辛苦劳作,而她就这样哄睡任可而放任安安在屋里哭得嗓子嘶哑。
今生,我再不会那么傻了。
卫英……不用想,又是劝我孝顺他妈。
要我善待一个未生养我,对我苛责万分的偏心婆婆,她配吗。
我大力阖门,堵住任远亮未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