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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之后

萧钰清作者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子杳虽贵为公主,却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她死了之后,灵魂看见了曾经朝气蓬勃的小将军,季昭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甘愿用威武将军的后半生荣耀,来换取一次不确定的重新开始。再睁眼,子杳重生回到了十五岁那年,这一次,她决定为自己而活,绝不再辜负季昭的那颗赤子之心!

主角:子杳,季昭   更新:2022-07-16 1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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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子杳,季昭的武侠仙侠小说《长公主重生之后》,由网络作家“萧钰清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子杳虽贵为公主,却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她死了之后,灵魂看见了曾经朝气蓬勃的小将军,季昭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甘愿用威武将军的后半生荣耀,来换取一次不确定的重新开始。再睁眼,子杳重生回到了十五岁那年,这一次,她决定为自己而活,绝不再辜负季昭的那颗赤子之心!

《长公主重生之后》精彩片段

庆明二十六年冬至日,北洛长公主结束了她荣耀而辉煌的一生。

飞雪漫天的日子里,白帐在公主府里飘扬,下人们各个屏息专注,生怕哪里出了错处。

半空中,容貌年轻却一身沉肃稳重华服的少女睁开了眼。原本的寂静中忽然有了声响,在她睁眼的那一刻,悲伤的吵闹全都灌进耳朵里。

子杳看着身穿明皇色龙袍、连冕冠都来不及摘下的中年男人,骑着马、横冲直撞地进了公主府。

他身后的下人跟在后面追,“陛下!陛下!”

他却不理身后宫人的呼唤,大踏步径直进了公主府。公主府的小侍向他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直接一脚踢翻了挡路的小侍,冷喝一声,“滚!”就急匆匆地往里冲。

但待到他进了屋子,却又停下脚步,不敢再往里进了。

子杳飘在空中,跟在他身后,在他头顶上方两尺处,看着满屋子的人跪倒在地给他请安。

皇帝没有叫起。

他远远地看着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人。

刚刚还满脸的急躁,此刻却忽然静了下来。

侍卫给他撩着帘子,他却不进去,兀自站在门口任由冷风吹着,白着唇,指着床问,“那是谁?”

“陛下。”伺候在子杳身边多年的老宫人跪在地上,打破了皇帝心中仅存的幻想,“陛下,那是长公主殿下。”

她以头触地,“长公主,殁了。”

“你胡说!”皇帝顿时满脸怒容,此时此刻,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哑声道,“你可知,欺君乃是死罪!”

宫人并不害怕,规矩地跪伏在地,非要打破他心里的幻想。“您去看看殿下吧,她走之前,还提起过您。”

单这一句话,就击溃了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指着年老的宫女,指尖开始颤抖。

“胡说!你胡说!”这个执掌天下、坐拥江山的男人此刻红了眼眶,“朕不信!你骗朕!你们都骗朕!”

宫人不再说话。

跟在他身后的子杳忽然叹了口气。

她上前,抚摸他的脸。

眼前的这个人,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帝王。相识于微末,在没有希望的路上报团取暖,一步步走到权力之巅的男人。

但她却摸了个空,手掌穿过了他的身体。

皇帝也感觉不到她的触摸。

子杳没有任何时候如同现在一样明晰,她真的死了,在她荣耀辉煌了几十之后的生辰前夕,随着大雪,结束了她算是跌宕起伏的一生。

她放下手,低垂着眼帘,看着皇帝还是一步步地挪到床边。

他叫她,“阿姐。”

床上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即便保养着,面上也出了些浅淡的皱纹,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慈祥。

人是在睡时去了的,没有痛苦的神色,很安详,头发也没有梳起来,素面朝天的。

皇帝将手覆在她的面上。

床上的人已经无法给他回应了,没有如他期待的一般,睁开眼,看到他后会说,“阿宣来了。”

这个世上唯一敢唤他小名,生气了甚至敢连名带姓地叫他这个当朝皇帝呵斥教训的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皇帝红着眼眶,握住她冰冷的手。

子杳在半空中看着他。

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

子杳虽为公主,却是周姓,也并非皇室后裔。她是先帝在世时封的公主,名义上是先帝的义女。

前十四年,她作为尚书家的小姐长大,有疼爱她的双亲,还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未婚夫。

十四岁时,她的未婚夫因为家族谋逆,被满门抄斩。她的未婚夫则死在了抄家的那场大火里。

这大概是大部分功高盖主的武将注定的归宿。

当时的皇帝怜惜她,将她认做义女,成了没有皇家血脉的公主。

这大概是大部分功高盖主的武将注定的归宿。

她没有亲眼见过那场大火,未婚夫一家被抄,时她正赶上和母亲外出祈福,没能亲眼见过那场大火。只是听说,那场火烧了一天一夜,在外城都看得见冲天的火光。

而后曾经满身殊荣的将军府,成了废墟,成了禁忌,再也不能被人提起。

祈福回来之后,子杳再去故地时,只剩下一地的灰烬与残垣断壁,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她的命运也随着未婚夫一家的灭族,而彻底发生了改变。

她被封为公主。

之后皇帝要她替代他的女儿远嫁和亲。

但她哪里甘心。

她带着滔天恨意,走上了一条危险又孤独的路。

——

“子杳……”

子杳还沉浸在回忆里,再一回神,发现自己又莫名出现在了一处破旧的砖瓦房里。

砖瓦房里有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黑白掺半,脸上还围着块布巾。

另一人是个老者,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似乎不能视物。

她听老者说,“决定好了?”

男人回他,“决定好了。”

老者又问,“不后悔?”

男人道,“不后悔。”

这一问一答间,语焉不详。

而后她就见男人解下脸上的布巾,“此事全赖先生了,季昭无以为报。”

季昭。

季昭。

子杳看向男人。她的视线在男人脸上细细打量,才看出了些许曾经熟悉的轮廓。

过去了太多年,年少的纯真被风雪洗尽,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小将,此时此刻脸上都是过往的风霜与沧桑。

裴季昭。

裴家的二公子。

她那个早就应该死在火里的未婚夫。

她见男人跪在老者身前,“烦请先生了。”

老者劝说他,“当真想好了吗?你出身将门,前半生虽过得凄苦,可如今也算时来运转。今上并不昏聩,也不似先帝那般多疑,你是裴将军血脉,若是愿意再入朝堂,后半生当是一片坦途,日后更是一门显赫,子孙得享荫庇。”

老者的容貌普普通通,但他一开口说话,带着一种独有的超脱在外的虚无缥缈,“你当真决定要用威武将军的后半生荣耀,来换取一次不确定未来的重来吗?”

重来?

子杳看向老者,视线又移向男人。

男人回道,“季昭确定。”

老者的声音加重了,“你要知道,你所换取来的,未必能按照你心中所愿去发展。重来之后,你不会再有现在的任何记忆,能不能改变过去的结果,能不能救下你想救下的人,都是未知数。”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

男人回答得斩钉截铁,“愿意。”

而后从腰上扯下来一个荷包。

那个荷包子杳看着有些熟悉。

在她尚未及笄的年少时,还是少年的裴二公子在与她结亲后,曾向她讨要过一个荷包。

那时的少年尚且澄澈青涩,向她讨要荷包时也是磕磕绊绊了好多次才说出了口。

只是还没等她将荷包送出去,将军府就没了。

后来她去将军府祭奠故人时,将它压在了残垣断壁中。

他说,“季昭此生残愿已了,裴家满门清正已复,没有什么遗憾了。”

老者这才重重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眼睛虽盲,一双眼像两颗珠子摆设一般放在眼眶里,却又好似能看见东西一样,走路的步伐缓慢,但每一步都是平稳的。

他拿了几支香插在香炉里。

男人跟着走过去,端正地跪在祭桌前。

老者在香燃了一半后,又将香从香炉里拔出来,点在男人头顶。

他手持着香,“重来之后,你不会再记得今生的一切,自此之后,轮回重改,命运交错。”

说罢,老者将香折成三段,一段拍在男人头上,另外两段,被他随意地丢了出去。

小小的香烛落在外面的草垛上,刹那间便燃了起来。

天上渐渐有阴云汇聚,突然打了一道雷。

火焰瞬间席卷过整间屋子,噼里啪啦的声响里,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扭曲起来。

就在这时,老者的脸忽然转向子杳,脸上挂起了一抹笑容,恍惚之间,她觉得这个人看到了自己。

他说,“孩子,去吧。今生来之不易,望你好自为之。”

子杳来不及说话,就觉眼前一黑。

在这一刻,她的一生几乎都在脑海里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

而后她又悬在半空,看见跟了她一生的侍女一根白绫悬上了房梁。

她还看见,位及九五的皇帝坐在寝殿,本是在批阅奏折,但不知何时,他手里还拿着奏折,嘴角却有一抹鲜血,一动不动了。

国丧期间震天的哭声里,她再睁眼,就是阔别已久的幔帐之中。

喧嚣声远去,她回到了自己少女时的闺房。


“小姐,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

子杳正在出神的时候,听到身旁的丫鬟叫她。

丫鬟叫玉钗,是子杳的贴身丫鬟。

她身边的心腹大丫鬟一共有两个,一个叫玉简,另一个就是玉钗。两个丫头都是在她幼年时就被母亲安排来到身边的,都和她差不多大,刚到她身边的时候,也才六七岁。

前世玉简只陪她到十几岁,就死在了勾心斗角里,玉钗则一直陪着她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她死亡。

被玉钗唤回神来,子杳一时还是有些恍惚。

自从裴家广厦倾覆,她从被和亲的公主开始,扶持着那个孩子走到最顶点,平复乱党,翻冤案,当了几十年逍遥的长公主。

一转眼忽然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多少还是有几分不适应。

她回到了及笄之前。

她的十四岁。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被封为公主,她的未婚夫婿一家也没有被灭门,他现在还远在边疆,在随着父兄征战、赶路。她甚至没有子杳这个在及笄时取的小字。

她仍旧是户部尚书周家的小姐。

“小姐!小姐!”

见她又有些出神,玉钗又叫了她两声。

子杳将手搭在身前的石桌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什么事?”

刚从垂垂老矣的殿下变成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还不是十分适应,身上带了几分疲懒。

玉钗拿着两根簪子在她头上比量,而后又把簪子放在她面前,让她在里面选出来一个,“小姐,您喜欢哪一支?”

子杳随手挑了一个。

做公主时,兴衰荣辱都见得多了,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已经没了执念。

玉钗却郑重地将她选好的钗子单独放到一旁,将另一只钗子装好收起来。

随后她见子杳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还打趣她,“小姐,及笄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别人家的小姐及笄都是心怀期盼,到了您这儿怎么一点起伏都没有呢?”

脸上连一丝的憧憬期盼都看不出来。

“有什么值得起伏的。”子杳老神在在地拿起茶抿了一口。

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玉钗就叹气,“如果不是看您还是俏生生的姑娘模样,就您这做派,旁人都得以为这是谁家老夫人呢。”

子杳说他,“贫嘴。”又问玉钗,“玉简还没回来吗?”

“没呢。”玉钗回道,“您还有几日就要及笄,需要准备的事不少,少不得忙些,夫人要多同她交代交代。”

她打趣子杳,“毕竟是小姐一生中除了大婚最重要的时候了。”

“哦,不对,日后小姐生孩子也算,应该是三次。”

玉钗和子杳年岁差不多大,又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名义上虽说是主仆,但私底下难免会有些没大没小。

前世玉钗也是如此。

直到玉简死去,她才逐渐变得成熟。

子杳抿了口茶,没理会她。

——

玉简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她一进屋就向子杳见礼,“小姐,我回来了。”

玉简与玉钗虽同时来到子杳身边伺候,但与她们并不同龄,玉简的年龄较长两岁,性情也不似玉钗一样活泼,更沉稳冷静。

“嗯。”子杳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有问她母亲都交代了什么,而是问道,“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子杳让她去查清裴家的动向。时间过去得太久,有些事情她记得清楚,但具体什么时间发生什么她有些对不太准,只记得是在她及笄之前,在一个春日里,裴家就此消亡。

玉简回道,“查出来了。”

她一边将周夫人拟定的物品单子呈给子杳,一边说,“我打听到,裴家长公子前些时日班师回朝已在路上,大致明日可以抵京,季昭小公子也会一同回来,与他同行的还有裴家的风扬军。”

“嗯。”

现在所有的一切,还都是和前世一样。

自她归来开始,一切还是与前世的轨迹相同,并未发生变化。

如果后面的事同前世一样发展,那么在裴家的长公子率领风扬军回京后不久,会有监察御史上本参他治军不严。

龙椅上的那位好似尤其地偏爱立了功勋的裴家人,会训斥监察御史,言语之间极为回护裴家长公子,让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但有关裴家的坏名声却会就此流传开来。

找不到源头,只知道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同风一样传遍了大街小巷。原本百姓眼中的军神忽然不再完美,原本崇拜他的人也开始发出疑问。

裴家的名声坏透了。

再之后,不知从哪里传出裴家想要造反的消息来,监察御史又趁机呈上裴家勾结外敌的证据。皇帝迫于无奈,下令搜查将军府。

只是原本以证明清白为名义的搜查里,禁军统领当真在里面搜出来一件龙袍。

以及裴家里通外敌的信件。

几封书信,一件龙袍,定死了裴家通敌外邦、意图造反的罪名。

皇帝当即命人围了将军府,却并未下令处置,而是单独召见裴将军,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

这是最后流传在百姓之间的因果经过。

再之后就是当时裴将军见事情败露,认罪之后,自刎在皇帝的大正宫里。

可在当年老宫人的讲述中,他们口中的情况却与百姓间流传的截然不同。老宫人告诉子杳,皇帝使计擒了裴将军,以裴家满门威逼,赐了他一杯毒酒,而后在大正宫里斩掉了他的头颅。

又下令灭了将军府满门。

大概功高震主的朝臣是所有皇帝的心病,在子杳登上长公主之位后,彻查当初的始末经过,都觉得触目惊心。

因为皇帝的疑心,忠良之将一门丧尽。

大概砍掉裴将军的头颅那一刻,皇帝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裴家本就世代将门,在军中威望极高。此次北域边陲一役中的大获全胜,让裴家的威名更是如日中天。

龙椅上高高在上的皇帝坐不住了。

但大概当时裴将军心里也是明白自家威望太盛,为了打消君主的疑虑,他只带了三千亲兵先行回京。

数万大军留守边陲。

他的两个儿子也没有跟他一同回来。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得来天子的信任。

在长子与幼子被一纸诏令调回到京城后,高高在上的帝王开始了他的清算。

子杳觉得有些可笑,又觉得十分可悲。

赤胆忠心守家卫国的将军不被信任,死在他一直忠诚的君王手里,还死得极不体面,背负着通敌卖国的骂名,子嗣断尽。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她看到父亲的头发里染了花白。

飞鸟尽,良弓藏。

他把她囚在府里,不许她出门,甚至送她去礼佛,自己却一杯酒一杯酒地往嘴里灌。

而在她被封为北洛公主,要被送去和亲之后,父亲的头发更是白了大半,身上那文人温和的书卷气彻底散了个干净,整个人都颓废下来。

过去的一切如同一场梦一样,子杳在凉亭里微微扬头,日头太晒,晃得她眼睛都有些疼。

她仍旧扬着头,微微眯起双眼,问玉简,“季昭小公子何时回来?”

玉简刚刚已经说过了,此刻仍是不厌其烦地又回答了一遍,“小公子明日归京。”

子杳从凉亭的石凳上起来,“明日随我出去逛逛吧,听说城北的铺子里进了新样子。”

玉钗心大,没反应过来子杳的意思,跟在后面就要为她梳洗打扮。

玉简却是心思机敏,察觉出来,“小姐要去见季昭小公子?”

她性情沉稳谨慎,迟疑道,“是否有些不合礼数,毕竟您和他还没有……”

“无妨。”子杳抬起一只手,遮住了晃眼的日光,“明日去的人不会少,我们隐在人群中便好。”

她冲着太阳微笑,娇俏一如少女。

重来一次真好。

虽然不是公主之身,虽然没有大权在握,但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北洛长公主已经逝去,她现在是周家子杳。

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她会改变这一切。

改变原本的结局。


大昭的律法礼教,对女子并不严苛。

子杳站在城墙上,等待着军队回城。

除了她之外,城墙上还有很多人。大多都是出身世家的官家子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仰慕裴将军英姿的平民百姓。

大昭军神裴怀安。

裴怀安是他们心中的神,是守卫国土的军神,他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否则也不会令皇帝忌惮至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铲除干净。

哪怕裴怀安已经回京,现在不过是他的两个儿子回到京都,城墙上,街道两旁也都站满了人。

前来迎接裴家的长公子。

除了裴怀安,裴家的这位长公子也同样是个传奇。他年纪轻轻,今年不过二十有二,却已经名满天下。

他是实实在在的少年成名。

十二岁上战场,十四岁于敌中取上将首级,十年沙场,无论是战场之上的英姿还是辉煌的战绩,在有史以来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若非裴怀安健在,若非仍有父亲在上压着,他怕是会成为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战神。

此时此刻,城墙之上的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着,等待着这位少年战将的归来。

其实,从古至今,城墙都是守护一城的关键所在,一般都不许上人。

但今天是特殊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个传奇的归来,他会是军神之后的又一个传说。

在鼓声里,先是一队士兵手持长枪走逐渐出现在视线里。

后面跟着的是骑兵,为首的青年高头大马,身穿银甲,神色冷凝,眉眼间具是边关化不开的风霜。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果决凌厉之人。

裴怀安长子,裴元,裴长卿。

若是裴家不灭,一切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子杳还要叫他一声兄长。

她的视线却没有在裴长卿身上停留。

看向裴长卿身后的人。

那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还未完全长成,远不似他兄长一般的健硕有力,但他虽然劲瘦却是挺拔的。他身穿黑甲,挺直脊背骑在马上。

待走近了可以看出,他的脸型轮廓与裴长卿有些像,但并不如裴长卿一般的有棱角,也不似裴长卿一样冷峻严肃,他的脸颊两侧还带着些微婴儿肥,眼睛澄澈灵动,满是少年的活气与飞扬。

子杳看着他,轻声呢喃道,“好久不见了。”

裴季昭。

这个在她十二岁就已经死去的名字。

没想到当真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她唇角提起,轻轻一笑。

而就在她笑的时候,坐在马上的少年似乎也有所感应,扬起头。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少女。

他抬手向子杳挥了挥。

子杳倒是没想到他能发现自己,毕竟这城墙上沾满了人,她也没有事先告知他它来了。

子杳冲着裴季昭微微颔首。

她在城墙上,他在城墙下,离得这样远,说话也听不见,也不好交谈,点头示意过后,子杳就带着丫鬟下了楼,直接消失在了人群里。

但裴家的这位少将军、小公子见子杳离去,却是马上就坐不住了。

子杳离开后,他在进城门的时候,借着厚厚城墙的遮掩,直接跳下马,将头盔摘下丢给了亲随。

裴长卿见状立即凝眉低声斥他,“今日是大日子,你又要做什么?”

裴季昭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甲胄也解了,“阿砚来迎我了,我要去寻她!”

裴长卿冷肃的神情稍解。

作为长兄,纵容幼弟似乎已经成了本能,知道裴季昭的行为不合礼数,他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道,“低调些,别惹事。”

裴季昭道了声好。

——

穿过人流,裴季昭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一处茶馆停下。

他看到子杳进了茶馆。

今日为了迎裴长卿,茶馆酒楼都坐满了人。裴季昭进门之后,直接喊了一声“阿砚!”

没看到人,也没人回应,他细细看了一圈,也没能在人群里找到子杳,最后只能在茶馆门口直接喊道,“阿砚!”

茶馆里有几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可裴季昭仍是没见到人,就要再喊。

就在这时,他的胳膊忽然被碰了一下。

裴季昭反手就想出掌,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又立刻停下。他回头看去,是跟在子杳身边的玉简。

“是你啊。”他问玉简,“你家小姐呢?”

玉简微微屈膝,“裴公子请随我来。”

裴季昭随着玉简上了楼。

子杳在二楼一间单独的雅间里。

他进去时,子杳刚好倒了一杯茶,见他进来,就将茶水推过去,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莽撞了。”

声音轻且柔,但却像一把锤子一样,锤在裴季昭的心口。

裴季昭握住子杳推过来的茶水,垂下了头,“对不起,是我礼数不周了。”

忘记了这里不是边关,这里有形形色色的规矩,这些规矩如同枷锁,束缚着他们每一个人。

他低着头说,“我刚回来,还不太适应。”

在边关待了一年,忽然不太适应京城中的条条框框。

子杳说,“那你要尽快适应了,京中不比边关。”

京城中等着抓裴家错处的人太多了。

位高权重能够保身,但权力名望太盛,同时也会让太多人不安。

子杳看向裴季昭。

她察觉出少年忽然有些局促不安。

差点忘记了,她面前这个人此时也不过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不是她死后见到的那个男人,没有经历过后来的那些诡谲波折,不是被灭满门、满面风霜,侥幸活下来的罪臣之子。

现在的少年还满身飞扬的朝气,身姿挺拔如松,见到她的那一刻,欢欣的神情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

她默了一瞬。

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坏人心情。

玉简玲珑心思,见气氛要向奇怪的方向走去,立刻对裴季昭说,“裴公子一路舟车劳顿,饮些茶吧。”

裴季昭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冷凝的气氛这才被打破,他放下水杯,看向子杳,开始迟来的寒暄,“阿砚,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我很好。”

阿砚。

这个名字,也很久没有人唤了。

阿砚。

周砚。

她真正的名字。

自从被封公主后,很少被提及的名字。

裴季昭寒暄之后,轮到子杳寒暄,“你这一路可还顺利?”

裴季昭回答,“顺利。”

子杳点头,但也只是听听而已。

与裴怀安不同,他是大将军,是此次出征的统帅,他能带几千精兵回来。到了他两个儿子这里,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统共他们也就能带几百人上路护送。

一是裴长卿天赋虽高,军功也有,但终究是小辈,不能越了裴怀安过去。还有就是为了避嫌。

对于现在的裴家,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已经是置于薄冰之上,稍有行差踏错之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裴怀安堂堂大将军,也不过两千人马,裴长卿他们带的人手,断不会超过五百。

五百人并不算少,但若同兵马强健的边关与守卫森严的将军府,只带了五百人的行军之路,将会是安排伏击的最佳时机。

他们这一路,绝对不会太平。

该知道的在裴长卿他们进城门的时候都看得一清二楚,多余的子杳没有再问。虽然有兵卒有马匹,但他们带的所有人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不知路上折损了多少。

日头逐渐偏移,太阳打出的光照在日晷上,影子落在石刻上。

巳时将过。

子杳起身。

裴季昭看她起来了,也跟着一同站起来,喊她的名字,“阿砚,你去哪?”

子杳说,“出去逛逛。”她微微歪头,端庄的姿态里带了些少女的灵动,“你去吗?”

裴季昭立刻道,“去!”就跟着出了茶楼。

——

出了门,日头正盛,街上的人仍有许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为了一睹裴长卿这玉面罗刹。

京中仰慕他的人很多。

不光是女子,男子仰慕他者也有许多。

但各自原因不同。

男子见他是因为他的军功,也崇拜他年纪轻轻就得了玉面罗刹这威风凛凛的称号。

女子见他则是因为他“玉面”这一名头。

裴长卿虽看上去冷硬,但模样也是真的不错。

在裴长卿骑着马在长街之上走过之后,街上才逐渐散去一些人。

子杳和裴季昭在裴长卿的兵马过去后,也慢悠悠地在街上走。

京城的风流,子杳很久不曾见过了。她做长公主,享尽荣华富贵,但大半的时间都在宫里,剩下的一多半时间是在别院。

总之不是在街上。

“让开!”

就在这时,两个人慢悠悠地在街上走时,一道呼和声却迎面而来。

子杳回头。

一匹骏马上驮着名男子,正在闹市中横冲直撞。

马上的男人已经容颜失色,死死地拉住了缰绳,死命地扯,但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让马停下来。

马疯了一样的嘶鸣,四只蹄子奋力奔跑。

子杳身边,裴季昭停下脚步。

他眼睛牢牢盯住了那匹马,开始蓄力。

少年看准时机,在马甩着头在街上狂奔的时候,抬脚在地面上一踏,整个人立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跃出去。

裴季昭冲上去,一把拽住马的缰绳。

而后脚踩在地上,身子下蹲,站了个马步。

只是少年身量,到底不能将马彻底逼停,被拖着硬生生地拖出去三丈远。

马停住了。

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就就在这时,那匹马突然又发了疯一样地挣动,它两只前蹄高高抬起,眼看着要一脚踏在裴季昭身上。

子杳喊道,“裴二公子!”

马身上的公子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嚎叫。

“别过来!”裴季昭也喊了一声。他身子一侧闪身躲过马蹄,整个人腰肢下塌,手勒住缰绳,半边身子悬在空中。

这次之后,那匹马大概是真的没了力气,发出一声嘶鸣后,直接摔了下来。

裴季昭倒是能够躲开,甚至连个衣角都没给马碰到,但马背上的那位公子可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甩了下来。

好在不是发疯的时候摔下来的,人没什么大事,倒是受了不轻的惊吓。

子杳走到裴季昭身边。

还没等她开口,就见裴季昭理了理衣服,先对子杳说,“吓着你了。”

子杳摇头,“没有。”她离得远,谈不上吓着,裴季昭这个当事人才是应该被慰问的。子杳问他,“可有受伤?”

裴季昭两臂平举,展示给她看,“我没事。”

子杳看了他一眼,去拉他的手。

裴季昭要躲。

结果被她强硬地抓住胳膊,无奈之下只能摊开掌心。

上面被勒出了血痕。

子杳刚刚就看见了,他用自己的手去拉缰绳,给她说没事的时候又将手握成拳头。

她将帕子按在裴季昭的掌心。

裴季昭并未与女子有过近的接触,在家中也是只与父母兄妹亲近,一时耳朵红了,不自在地转过头。

在子杳给他包扎的时候,他没话找话道,“那个倒霉蛋是谁啊?”

他的脸上因为跌倒沾了满脸的土。

子杳没有管,她先包扎他掌心的伤口,用帕子在外面包了一圈,又打了个结,“监察御史韩况家的公子。”

裴长卿和裴季昭回京那日,除了他二人带风扬军回京,还发生了一件事。

监察御史韩况的公子当街纵马,因马发狂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当场身死。

据说头上还被发狂的马踏了一脚,死状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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