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振作起精神,将房门牢牢关上,若是不出意外,用过晚饭后是没人管她死活的。
怕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连藏人都来不及,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搬了桌子抵在门口。
余晚仔细想了想,然后把窗户大开着,省的那人撞进来动静太大,又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抱到窗前的地面上铺开,确保到时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按捺住狂跳的心,在黄昏微亮的房间里静静地等着。
天色渐渐变暗,余晚强自镇定下来,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不过一会,那个黑衣男子便从开着的窗户跌进来,摔在被褥上闷哼一声,动静不大。
“你别怕,我不出声。”在对方提起警惕的那一刻,余晚赶紧轻声说,“我来帮你好吗?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蒙面的黑衣男子不再说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不知是对余晚的信任,还是身受重伤不能再动。
“我要把你扶到床上去,你还有力气吗?”
余晚就着月光依稀看到黑衣人点了点头,于是走过去抬起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一步一步咬紧牙关将他挪了过去。她本来就力气小,又饿了一顿,支撑着身体的腿都在发抖。
就在她十分艰难的时候,肩上的重量突然轻了些许,余晚心底一软:“我没事,你尽管靠着我。”
肩上的人依旧勉力支撑着,不敢把身体压在余晚身上。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坏。
余晚把他扶到床上!又转身拾了被子将他盖好,等忙完这些她额头上已经冒了汗。
余晚正想松口气,谁知外头竟传来嘈杂的叫喊声。
“那个贼往这边跑了,仔细搜!”
透过窗户,余晚隐约看见家丁们正举着火把到处找人,其中几个火光从队伍里分离开,正往这边赶。
余晚掌心沁出冷汗,心若擂鼓,不行,她不能重蹈覆辙!
她转头对床上挣扎着想起来的男人低声喝到,“躺下!”然后赶紧将堵着门的桌子搬回原位,迅速褪下外衫钻进被窝。
“怎么回事啊?”睡在厢房的两个丫鬟出来问了一下过来的家丁。而后又听见她们大呼小叫,“府里进贼了?!那赶紧进去搜啊!”
脚步声由远及近……
“啪啪啪!”余晚急中生智,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直疼的她眼前发黑,脸颊火辣辣的。
可是顾不了许多,她赶紧躺好,并用被子将那人藏地严严实实。
为了防止她们看出端倪,她紧紧地靠着他,此时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小姐,开门!”丫鬟敲了几下门见没反应,立马差使家丁,“有古怪,把门撞开!”迫切的语气似乎巴不得余晚有个什么。
门猛地被踢开,一阵风刮进屋里,凉得余晚“咳嗽”不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皱着眉闭着眼睛喘粗气,看起来十分痛苦。
两个丫鬟进门先是环顾了整个房间,并没有贼。
这才走到余晚床前,“哎哟,你脸怎么这么红。”伸手一碰,“好烫,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晚饭都没用,估摸着那时便不太对劲。”
说话的是来送晚饭的那个,现在言语关切,谁能想到不顾余晚自顾自将饭端走的也是她。
“那改日得请个大夫来瞧瞧。”另一名丫鬟附和着,改日么,谁知改哪日。
她们在床前关切,后面家丁翻箱倒柜,不知是搜人还是拆屋。
不见异常,一名家丁毫不避讳地也来了床前,查看了眼床底,“没人,走了。”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又撤了出去,留下满地狼藉。
确定脚步声走远,余晚小心翼翼地起来,扒着窗户朝外看,火把组成的小火龙朝着远处去了。
她暗中长舒一口气,点了蜡烛倒杯水,“咳咳咳……咳咳……”
厢房的两个丫鬟当她起来倒水喝,咒骂着又扰了她们休息。
余晚把水端到床上,一手掀开被子。借着昏黄的烛光,她发现被褥已经染了大片血迹。
“喝水。”
男人颤抖着手接过水杯,扯下蒙面黑巾一饮而尽,用低沉无力的嗓音道了声,“谢谢。”
前世今生,余晚第二次见他,倒是现在才看清他的容貌。
墨色黑发束于头顶,面罩摘下一张俊朗的脸显露无疑。他看着不过二十上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淡色薄唇,只不过左眼下方颧骨处有一道刀疤,为少年添了几分刚毅与沧桑。
对于男子,余晚从小只见过对她恶语相向的家丁,突然见到如此好看的少年,一时竟看痴了去。
而他抿着唇紧皱眉头,正极力忍着疼痛。余晚这才想起正事。
“让我看一下伤。”余晚说着便要去扯他衣襟,谁料他一把将她手腕抓住。
余晚也不恼,“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必须包扎伤口,一但恢复体力,立即无声无息地离开,懂?”
男子点了点头松开手。
余晚将男子的衣衫慢慢脱下,有些伤口的血迹已经干涸,黏连着伤口和衣物,余晚拧来毛巾,仔细将血擦干净。
等上半身的衣服完全脱下来,余晚这才发现他身上很深的刀剑伤足有四处,其余还有不少划伤。
精壮的躯体遍体鳞伤,触目惊心。
余晚取来干净的床单撕成条,慢慢替他包扎。
“你叫什么名字?”
“七号。”暗卫的名字不得吐露,但是他不知怎么就顺口回答了。或许是这瘦弱的女孩对他毫无防备,导致他内心松懈。
“七号?”余晚似乎明白了什么,“七号”不是人名,是代号。他的背后不管是谁,肯定是站在余相对立面的。
原本对于这个害她上辈子背上偷人污名的人,她只想赶紧将他送走。如今……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上辈子他是在昏迷时直接被打死的,余晚之前以为这只是余夫人让她直接坐实偷人罪名的手段。
而今夜他没被抓住,余府却发动了所有人来找他。看来上辈子他的存在,余相也是知道的,是他托了余夫人的手将他除了。
哪怕赔了一个庶女也毫不在意。
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否则事态发展下去她将重蹈覆辙。
“我余晚不是索恩的人,但是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救了你,唯希望你能帮我带封信给你背后的主子。”
七号眼神凌厉,刀子似得指向余晚。奈何后者不惧不怕,仍是一副恳求他的神色。
“你听我说,我跟余府上下不共戴天,他们……”余晚想到前世种种,满心的怨恨不甘却不知如何诉说,最后只无力地说了句:“一言难尽,真的,一封信就好。”
报仇之事另说,首先她要逃出升天。
七号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少女,脸颊上还留着之前扇过巴掌的红印,可是眼眸里似乎闪着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希望。
他是暗卫,只忠于一个主子,可这次他却想帮她,就当还她的救命之恩吧。
“好。”
余晚喜出望外,“我去写信!到时候就拜托你了!阿七,你先躺着休息。”
不管他如何反应,余晚迅速爬下床拿出笔墨纸砚。
七看着少女的背影,喃喃道:“你可以叫我七号。”
余晚头也不回,“这算什么名字,阿七比较有人气儿些,我就叫你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