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妮在黑暗中睁开眼,这是在哪儿?她不是在飞机上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阵剧痛袭来,疼痛过后,她才彻底清醒。
她原本是要去大儿子家的,没想到那么倒霉,一辈子就坐这么一回飞机,还就遇上了空难。
最重要的是,遇上空难还没死成。
活了八十多年了,她也活够了,咋就让她又回到小时候了呢。
她是真不想再遭一回罪了。一辈子就没痛快过一回,年少时受后娘蹉跎,嫁人后又是一堆糟心事儿。
婆婆倒也不是别人家的那种恶婆婆,但那不知世事的样子也足够让人头疼。
而丈夫呢,他对她来说是个永远的意难平。
两个人别扭了一辈子,始终都以为对方不爱自己,想爱却不敢爱,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他才说出了那句她等了一辈子的我爱你。
而她,却没机会再说出口了。
那时候她就想,若是有轮回,希望在轮回路上永不相见。
然而老天像是在跟她玩笑般又把她送回了她儿时。
她想着过去的那些事儿,彻底没了睡意,就那么睁着眼到了天明。
天刚蒙蒙亮,旁边就响起稀稀疏疏的声音,估计是她那后娘起床了。
她赶忙闭上眼睛装睡,她现在脑子还有点儿乱,还不想睁眼面对这些人和事儿。
她本来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多回避一会儿,但没想到她那后娘上来就是一脚。
她是真没想到她那后娘会来这么一下,所以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这都过去几十年了,她都差点忘了她那后娘的秉性了。
这下她就忍不了了,她可不是当年那个没娘的小可怜了,活了那么多年啥事儿没遇到过,还会怕了她?
在她后娘再次向她踢过来的时候,玉妮瞅准时机,接过她踢过来的腿借着劲儿往后一拽,直接就把人给拽得往后倒去。
哐的一声,那后脑勺着地的声音,哎呦,听着就疼。
玉妮这时候还有点儿懵,她啥时候力气这么大啦?她本来也只是想接住,然后再找机会悄摸报复回去的。
她这会儿也就11岁,她正值壮年的时候力气也没这么大呀。
难道是她孙女儿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个啥金手指?她孙女儿还跟她讲过什么穿越、穿书啥的,那会儿听着还觉得挺新奇。
没想到她这快入土的老婆子倒是先体验上了。
不错不错,这下就更有信心过好这糟心的日子了。
重活一世,她这辈子是不想再活得那么窝囊了。
这辈子谁也别想给她气受,她以后呀,那是想骂谁就骂谁,想揍谁就揍谁,反正都死过一次了,也活够了,还能把她咋地。
都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反正她都占了,以后她就是无敌的。
心里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正美滋滋的呢,她那后妈就嚎上了。
“哎呦,杀千刀的,你也不怕遭报应,敢打长辈,你个懒货,叫你起来做个饭,你还动上手了,哎呦,我不活了...”
玉妮这会儿也起身了,看着她那后娘躺着干嚎撒泼的样子,真想再给她一脚。
玉妮这会儿还想着怎么堵住她那张臭嘴呢,大伯、二伯一家呼啦啦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抚养她长大的奶奶。
玉妮泪眼婆娑地呆呆看着年轻了许多的奶奶,没了动作。
她奶奶看到她那呆呆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吓坏了,赶紧上前抱住她,安抚性地抚了抚她的后背,说着:“不怕不怕,奶奶在呢,不怕啊。”
玉妮的奶奶看到她那魂不守舍、呆呆愣愣的样子,以为她这是被她那后娘欺负狠了,抱着玉妮瞪向她那三儿媳。
“老三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恶毒的,你平时使唤她就算了,我也忍了,但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孩子呀。”
“娘,您说的什么话?我糟蹋她?明明是她打我,你个小畜生,你自己在这儿给我说清楚。”
玉妮这会儿情绪也缓过来了,低头转了转眼珠,然后就瑟缩地往奶奶的怀里缩了缩。
她知道,这就叫白莲花做派,她孙女儿还跟她仔细分析过这类人,说在宅斗和宫斗中,这类人是最厉害的反派。
今天她也要让她那后娘尝尝被冤枉的滋味儿。
玉妮的奶奶看到她这害怕的样子,就知道她那三儿媳平时没少背着她打她这孙女儿,不然也不能是这么个反映。
她放开玉妮,让她在旁边站着,她自己拿起旁边的扫帚就往摔倒后就没起来的三儿媳身上招呼。
她挥舞着扫帚,嘴上也没停。
“你个遭瘟的恶妇,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啊,一个孩子你都容不下,当初进门的时候是咋说的,现在还敢颠倒黑白冤枉孩子了,怎么,是想把孩子的名声搞臭,然后找个人家送走,一了百了是吧。你怎么不把我也给处理了啊。”
玉妮抬起头憋着笑偷偷往那俩追赶着的人身上瞟去。
看到她那后娘被打得嗷嗷叫,玉妮差点就没憋住笑,她这心里呀真是太舒爽了。
玉妮无意间对上她那后娘的眼神的时候,玉妮避着人向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下她那后娘是更气了,她是又气又疼的。
她边跑边喊:“娘,您别打了,您看那个臭丫头,她就是故意的,心都黑透了。”
“还敢瞎胡咧咧,这顿打还没挨够是不是?”
在玉妮大伯和二伯一家的围观下,这顿打还真就持续了好一会儿。
以至于今天的早饭都推迟了。
也幸好这会儿不是农忙的时候,不然早饭就甭想吃了。
吃过早饭,家里的大人都出工去了,这时候是农闲的时候,但因为今年还有采石的任务,所以就没有猫冬。
大人走后,家里就剩了二伯家的两个孩子和玉妮了。
他们这一家子人口不算多,她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早年就丧了夫。
大儿子,也就是玉妮的大伯早就成了家,但至今没能要上孩子。
二儿子,玉妮的二伯,成家也有几年了,婚后育有二子,大儿子叫洪昌龙,今年五岁,二儿子叫洪昌虎,今年2岁。
这俩孩子平时都是玉妮在带,玉妮上学的时候,昌龙是满村瞎跑,昌虎就会被长绳子绑在炕上。
玉妮放学回来看到的往往都是屎尿糊了一身、呆呆傻傻的昌虎,还有一个玩儿得都成了泥娃娃的昌龙。
每次看到这俩孩子,玉妮都嫌他们埋汰,但又有些心疼。
也幸好现在是寒假期间,这才刚来,要让她突然就面对那种灾难般的场面,她估计会当场吐出来。
玉妮这一天在家里也没有闲着,因为她知道家里的这些事儿她要是不干,就得落到她奶奶身上。
她奶奶也不年轻了,这一世她希望她奶奶能够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索性家里现在也没多少事儿,也就洗洗涮涮的事儿,这时候的孩子养得也没后世的孩子那么精细,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哄着,倒是还好。
而且这会儿灾年还没过去,家家户户都没有养牲畜的,也就省了喂猪喂鸡的活儿了。
手脚麻利地把该干的事儿干完后,玉妮就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开始难受。
也幸好她家还有个在市公安当局长、领商品粮的人,不然可能真的熬不过这个灾年。
可是就那么点儿粮也吃不饱,只能保证人饿不死,玉妮也只能忍着。
这会儿缺粮是全国性的,她就算是重生了也没地儿弄粮食去。
她坐在炕上,盯着俩孩子不让他们乱跑,她老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就是不太想得起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自己本来就因营养不良而变得毛躁的头发抓得像鸟窝一样。
可能是抓头发这招儿管用,还真让她给想起来了。